在金寶仲看來，李恨水不僅是與他政見不同，還公然與他作對，讓他很沒面子。
于是，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嚴禁小攤小販在步行街擺攤設點，這是我的意思，巢東市必須立行立改！”
金寶仲突然提高聲調，指示蔡仲文︰“今天就組織城管清理所有攤販！”
這時，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騷動。
圍觀的就有攤販，听說又不給擺攤，都圍攏過來，向領導訴苦。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
一位老大爺說︰“領導，求求你，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我兒子在工地摔斷了腿，兒媳跟人跑了，我帶著孫女擺攤賣烤紅薯，一天能掙幾十塊錢，養家糊口……”
一位抱著孩子的婦女哀求道︰“領導，我男人出車禍癱在床上，孩子還小，不擺攤我們娘倆連飯都吃不上！”
一個中年男子解開上衣，露出胸口猙獰的傷疤︰“領導，我在廠里被機器軋傷，老板賠的錢，也就夠醫藥費。
擺攤賣炸串是我唯一能活下去的辦法，如果不給我擺攤，那是要斷了我的活路啊！”
金寶仲很不耐煩地說︰“都別演苦肉計！城市管理不是慈善事業！
你們想想，這里是步行街，是巢東市的臉面，不是菜市場！”
葉凌風大聲對蔡仲文說︰“還愣著干啥！現場清理！立行立改！”
蔡仲文無奈，正要讓城管清理攤販時，李恨水制止城管們動手，再次向金寶仲求情︰“金市長，這些攤販，都不是無賴，也不是難纏戶、釘子戶，都是些掙錢養家的普通百姓！
如果我們連這點生存空間都不給他們，談何‘為人民服務’？”
李恨水隨即轉身面向攤販，大聲說道︰“大家放心，只要我李恨水還在巢東市委書記位子上，就一定給你們一個合法經營的地方！”
市直單位領導嘴上不說，心里卻在嘀咕︰李恨水這是公然挑戰金寶仲的權威！胳膊能拗得過大腿嗎？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金寶仲臉色鐵青，拂袖而去。
葉凌風和其他市直單位領導也都跟著金寶仲走了。
他們去下一個地方調研，拋下李恨水。
葉凌風還不忘在金寶仲面前煽風點火︰“李恨水身為市委一把手，就是這樣貫徹上級領導指示的？
這是公然煽動群眾對抗市政府主要領導決策，是嚴重的政治錯誤！”
金寶仲黑著臉說︰“我回去就向常書記匯報，李恨水目無紀律！胡作非為！”
李恨水看著逐漸遠去的金寶仲一行，轉身面向圍攏過來的攤販們，揮手致意︰“不好意思，讓大家受驚了！”
賣烤紅薯的大爺說︰“李書記，金市長不給我們擺攤，官大一級壓死人，我們怕是要被趕走了！”
李恨水安慰道︰“大爺，我會堅持我的主張，允許你們在步行街有序擺攤，但要在特定區域擺攤，並做好清潔衛生。
如果實在頂不住壓力，我也會在其他地方劃出專門區域，讓你們擺攤。
文明城市不是冰冷的水泥森林，巢東的煙火氣，就是靠你們這些為生活打拼的普通人撐起來的！”
來了幾個城管，要來清理攤販。
李恨水目光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厲聲說︰“今天誰都不許動老鄉們的攤位，出了事我擔著！金市長那邊，不用管他！”
城管們面面相覷，不敢動手。
有個中年攤主，突然喊了一句︰“李書記萬歲！”
其他攤販也跟著喊︰“李書記萬歲！”
李恨水連忙抬手制止︰“別喊這些！要是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又要上綱上線！
謝謝大家對我的信任！我會爭取劃出專門區域，統一規劃、規範管理。
也希望大家，嚴格遵守管理規定，服從城管管理。
大家相互配合，總能將好事做好的。”
有攤販大聲說︰“李書記，你這麼關心我們，我們要是不服從管理，將步行街搞得髒亂差，那是對步行街不負責，對我們自己不負責，也是沒有良心！”
李恨水回到辦公室不久，陳潔茹打來電話。
“恨水，周末來江州嗎？”
“想我啦？”
“可可想你啦。”
“好的，我周末去江州。”
“恨水，巢東市水很深，這我早有耳聞。
你一個外來官員，有沒有一種無力感？”
“是啊，就是感覺渾身有勁使不上，工作處處受到掣肘。
就拿剛才金寶仲來步行街考察的事……”
李恨水說了事情來龍去脈。
陳潔茹說︰“現在很多領導，熱衷于搞面子工程、形象工程，不管百姓死活，很多時候在瞎折騰。
恨水，我昨晚和爸爸聊天，聊了很多。
爸爸說最近要基層調研，我建議他去巢東市，既是調研，也是為你站台。
強龍不壓地頭蛇。而你，還算不上強龍。
爸爸也同意了。他對你印象非常好，畢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會和爸爸再說說步行街的事。
我支持你的觀點，步行街有序允許擺攤設點，並加強管理，而不是搞一刀切，為了所謂的面子，傷了弱勢群體的里子。”
李恨水大喜，陳潔茹這是雪中送炭啊。
有呂志偉站台，他的腰板就硬多了。
要不然，一個外來官員，真的會被欺生。
……
李恨水召集市城管局、公安局、市場監管局、交通局、衛健委、城關鎮等相關單位負責人開會，開會主要內容就是研究步行街有序擺攤等事宜。
負責文明創建的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張佳琪參加。
通知上要求單位主要負責人開會，但只有市城管局長蔡仲文參加。
市公安局情況特殊，因為局長是副市長，所以來了個常務副局長，也不算有什麼不對。
但市場監管局等單位都來了副職，這是明顯不尊重李恨水。
按照規定，主要負責人參會就不能讓副職參加。
除非特殊情況，比如主要負責人出差、培訓、生病，需要請假。
但今天，沒有人請假。
當然，李恨水知道，幾個單位主要負責人沒參會，可能不是藐視他的權威，而是不想選邊站隊。
因為很顯然，李恨水和葉凌風不和。
這從步行街是否允許擺攤設點這一細節，就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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