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恨水回復真的還是假的？
王蓓很快發來一張在巢東高鐵站的照片，問相信了嗎？
李恨水回復當然是驚喜。
王蓓問你說我是開酒店，還是去你那里？
李恨水住在市委黨校，如果王蓓進出他的房間，目標太顯眼。
雖然他是單身，王蓓也是單身，但盡量還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初來巢東市，根基不深，而且還有對自己不滿的葉凌風，凡事都要悠著點。
突然靈機一動，為什麼不讓王蓓住進市委黨校？
雖然市委黨校不對外營業，但只要有人介紹，或者工作證，是可以入住的，就像薛貝貝一行。
李恨水于是回復住在市委黨校，就說自己是來巢東市出差的公職人員，我讓秘書和你聯系。
李恨水將聯系黨校的事，交給了黃庭堅。
考察繼續。
離開城中村後，李恨水一行驅車前往老城區的“文明示範街區”——躍進路步行街。
這條街道是葉凌風投入幾千萬資金重點打造的街區。
街道兩旁是整齊劃一的仿古商鋪，路面鋪著嶄新的青石板，街口立著“省級文明示範街區”的金色牌匾。
剛下車，李恨水就看到幾個城管正在驅趕街邊擺攤的小販。
一位賣烤紅薯的老人被推搡著後退。
老人氣喘吁吁的，不停辯解，自己實在沒辦法，才擺攤。
然而，他哪是幾個城管的對手？
城管只是推人，沒有打人。
也許是看在老人年紀大的份上。
“放開他！”李恨水快步上前，抬手制止。
城管不知道李恨水是市委書記，但看他一行幾人，像是干部模樣的，以為是什麼檢查組之類的，也不敢蠻橫無理，便解釋道“按照規定，步行街不給擺攤設點，因為這不僅影響市容，也會堵塞交通，我們按照規定清理小攤小販。”
賣烤紅薯的老人以為見到救星，向李恨水訴苦“領導，我就想賣點烤紅薯供孫子上學，他們說這里不讓擺攤……”
蔡仲文見狀，解釋道“李書記，躍進路是文明示範街區，按規定不允許流動攤販……”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憲法都可以修改，這個規定不能修改？”李恨水打斷他，目光掃過街道兩側冷清的商鋪，“你們看看，這些店鋪一大半都關著門，花這麼多錢打造的商業街，連人氣都沒有，這叫什麼文明示範？”
張佳琪接過話茬“李書記，躍進路改造後，商鋪租金翻了幾倍，很多商戶承受不起，只能搬走。
現在街道上的店鋪大多是政府補貼的‘形象工程’，實際經營狀況慘淡。”
正說著，附近一家掛著“非遺文化體驗館”店鋪的女老板過來訴苦“領導，這日子沒法過了！當初說免租兩年，結果才半年就變卦，還要我們自費搞裝修！”
李恨水走進店鋪，看了看。
“投入這麼多資金，就打造出這樣的‘文明成果’？”李恨水望向張佳琪等人，“城市文明不是面子工程，老百姓的生計保不住，再漂亮的街道也是花架子！”
蔡仲文解釋道“這條街算是巢東市的臉面，下周江豐市有個文明創建檢查組要來，如果看到小攤小販影響步行街市容，會不會砸了我們的招牌？”
李恨水臉色嚴肅“我看到的不是招牌，是老百姓的怨氣！
與其把錢花在表面功夫上，不如用來改善民生！
躍進路的商鋪空置率超過70，財政已經投進去幾千萬，這不是浪費納稅人的錢嗎？”
蔡仲文有些尷尬，不敢還嘴。
李恨水一行繼續向前走。
一路上，都有穿紅馬甲的文明督導員在給街道“美顏”擦掉牆上的涂鴉、趕走流浪貓狗、甚至用油漆蓋住路面的裂縫。
“蔡局長，”李恨水突然開口，“你覺得文明創建的本質是什麼？”
蔡仲文猶豫著說“提升城市形象，創建文明城市。”
“錯！”李恨水說得斬釘截鐵，“文明創建的本質，是讓老百姓生活得更有尊嚴！
那些藏在攝像頭拍不到的角落污水溝，那些被強制拆除的合法民宅，那些為了‘整潔’被趕走的謀生者，這些才是城市真正的傷疤！”
前方，傳來一陣爭吵聲。
李恨水循聲望去，只見幾個“紅馬甲”正在和一群老人拉扯。
原來，老人們在街邊空地上擺了張小木桌打撲克牌，督導員以“影響市容”為由要沒收桌子。
“住手！”李恨水大步上前，制止道。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氣呼呼地說“領導，我們老頭子沒別的愛好，就想在這兒下棋、打牌，這也犯法嗎？”
李恨水對老人說“大爺，我是新上任的市委書記李恨水，今天調研城市文明創建工作。
就躍進路步行街，以及巢東市文明創建工作，你們有什麼意見和建議？”
原來是市委書記！
市委書記這麼年輕？
不過，之前就听說市委書記才三十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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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這麼親民。
周圍的商鋪老板、攤販听說市委書記在調研，也都圍攏過來。
有人搬來幾張椅子、板凳。
李恨水坐在板凳上，開起了“板凳會”。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
李恨水認真傾听，並在筆記本上認真記錄。
有人建議“步行街要有煙火氣，小攤小販少不了，可以劃出專門區域，集中擺攤設點。
既不影響市容、堵塞交通，也能增加人氣，滿足顧客實際需求。
最好要有大江南北的特色小吃。既能逛街，又能吃到美食。”
有人建議“降低商鋪租金，鼓勵更多商戶入住。”
有人建議“增加更多公共休閑區域，讓老百姓有地方歇腳、有地方娛樂。”
一位推著嬰兒車的年輕媽媽建議“我也想說幾句。這條街看著漂亮，可連個像樣的母嬰室都沒有。
上次孩子要喂奶，我找了半小時都沒找到地方，最後只能躲在廁所里。
文明創建不該只看表面，更要考慮不同人群的實際需求！”
一位老大爺說“李書記，我在這條街住了幾十年，看著它從冷清到熱鬧，又從熱鬧到冷清。
我只有一個心願，就是希望這里能變回從前的樣子，有說有笑，有煙火氣……”
李恨水點頭，感慨道“城市是人的城市，沒有人的煙火氣，再光鮮的外表也是一具空殼。
老百姓的笑臉，比所謂的城市形象更重要！
如果文明創建要以犧牲百姓利益為代價，這樣的‘文明’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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