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靖澤交代完事情,來找他父親顧浩榮。
敲門進入房間。
房里只亮著一盞暖黃色的台燈,顧浩榮坐在紅木椅上,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茶香在靜謐的空氣中緩緩彌漫。
“父親,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顧靖澤開口第一句就是道歉,聲音里滿是自責。
“今天的事已經過去了,而且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澤兒,過來坐一會兒。”
顧浩榮笑笑招手,示意他來自己身邊坐。
“好的,父親。”
等顧靖澤坐下,顧浩榮開始講述以前的故事。
“我給你講個故事,是我小時候,你爺爺講給我的。”
顧浩榮的目光越過兒子,仿佛穿透了時光,回到了五十年前的那個夏天。
那年我十歲,跟著你爺爺去山里釣魚。
那是個悶熱的午後,蟬鳴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
父親穿著他那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扛著魚竿走在前面,我蹦蹦跳跳地跟在後面,手里提著裝魚的小桶。
“浩榮,記住,釣魚要有耐心。”父親回頭對我說,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就像做人一樣,急不得。”
我點點頭,雖然不太明白其中的深意,但父親的話我總是記在心里。
來到小溪邊,溪水清澈見底,偶爾能看到幾尾小魚游過。
我們選了個樹蔭下的位置,父親教我如何掛餌、甩竿。
就在我們專心釣魚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聲,起初我以為是要下雨了,但父親的臉色卻瞬間變得凝重。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快走!上游可能發洪水了!”
我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父親拽著往山坡上跑。
剛跑出十幾步,那轟鳴聲就變成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回頭一看,只見一股渾濁的洪流如猛獸般從上游沖下來,瞬間就吞沒了我們剛才釣魚的地方。
“快!上那棵樹!”父親指著不遠處一棵粗壯的榆樹。
他把我舉起來,讓我抓住最低的樹枝,我拼命往上爬,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
等我爬到安全的高度回頭時,卻看到父親沒有跟上來,而是轉身朝溪邊跑去。
“父親!”
我驚恐地大喊,眼淚模糊了視線。
在翻滾的洪水中,我看到一個小男孩被沖了下來,他拼命掙扎著,卻敵不過湍急的水流。
父親沒有絲毫猶豫,縱身跳入水中。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
我看到父親在渾濁的水中奮力游向那個孩子,洪水沖得他幾次差點失去平衡,但他始終沒有放棄。
終于,他抓住了那個孩子,用一只手劃水,另一只手緊緊抱住孩子。
洪水把他們沖向一棵倒下的樹,父親抓住樹枝,艱難地把孩子托上樹干,然後自己也爬了上去。
顧浩榮說到這里,聲音有些哽咽。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平復了一下情緒。
顧靖澤听得入神,眼楮一眨不眨,“後來呢?”
後來,洪水漸漸退去,村民們都趕來了。
那個孩子只是受了些驚嚇,沒有大礙。
他的父母跪在地上向你爺爺道謝,你爺爺卻只是擺擺手說這是應該做的。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發起了高燒。
父親守在我床邊,用濕毛巾敷我的額頭,等我稍微好一點,他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
“浩榮,今天害怕嗎?”他問我。
我點點頭,眼淚又涌了出來。
父親輕輕擦去我的淚水,說︰“害怕是正常的,我也害怕。”
我驚訝地看著他,“可是您跳進水里的時候,看起來一點也不怕。”
父親笑了,那笑容在煤油燈下顯得格外溫暖。
“傻孩子,勇敢不是不害怕,而是明明害怕,卻還是選擇做正確的事。”
他還說作為一個男人,以後要承擔起家庭和家族的責任。
這份責任需要勇氣,但不是魯莽的勇氣,而是經過思考後的選擇。
他說就像今天跳下去救人,是因為評估過風險,知道自己有能力做到,而不是逞英雄。
講到這里,顧浩榮看著兒子,眼神中充滿期許。
“澤兒,你很優秀也很聰明,但我還是要跟你講一下這個故事,你明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