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平此時的目光還在向著四處張望，而掌印太監馮公公的心路歷程和昨天的羅公公基本一致。認為三司和順天府的長官出現在這里，是為了調查神宮監中是否有人中飽私囊。
每次孟遠生搗騰那些瓶瓶罐罐，就會讓他的心提到嗓子眼，在對方搖頭之後，心稍微放下一些，反反復復，被折磨的夠嗆。
洪甫實和閭嘉此時也在想，剛才的搜尋是否有疏漏的地方，因為一旦大理寺卿那邊同樣沒有收獲的話，那麼他們就需要重新開始。而重新開始，不能只是重復之前的動作。
“府丞？”
雖然王茂平並沒有找出陰謀，但是對方能夠發現神宮監中飽私囊，已經證明了對方的能力。
而且，搜尋的過程中，對方可謂是盡心盡力，有很多他沒有考慮過的地方，自己的這位下屬都想到了。足以見得對方的心思縝密。
此時，看著對方四處搜尋的目光停在了某一處，閭嘉在望過去的同時，也好奇的開了口。
而听到上官在叫自己，王茂平也回過神來︰“請大人恕罪，下官剛才有些失神。”
如此兢兢業業的下屬，他怎麼可能怪罪，對方失神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府丞可是想到了什麼？”
王茂平點了點頭，指了指遠處的樹林︰“大人，那邊我們還沒有去過呢。”
他們此時所在的 陵佔地是最大的，也是時間最久的。因此兩側林中的樹木看起來格外的高大，距離他們所在的位置也有些遠。
“洪大人？”
“去看看吧！”洪甫實向著遠處望了一眼隨即邁開了腳步。馮公公听到這里，只能在前面繼續引路。
“兩側林中的樹木，也需要補種嗎？”
這兩邊的樹木與昨天見到的不同，大部分都是柏木，而且相較于普通的柏木，這里的柏木樹形十分高大，來到近前的時候，仰視著估算著高度，大部分都有三丈多高。
能看得出來，應該是在同一時間種下的。而地上，已經出現了挖出來的樹坑。
“是，今年園陵都需要趁著大修的時候，補種樹木。這柏樹林，雖然高大，但需再補種一些，才能更顯繁茂。”這些大臣，該不會懷疑他在這處也撈油水了吧，雖然他確實是撈了一點兒。
“原來如此。”就像這位馮公公所說的那樣，樹木雖然高大，但是中間的確有需要補種的地方。王茂平隨口又問了一句︰“上一次補種樹木是什麼時候？”
“十年前，上一次大修也是十年前。”
大修的油水，可不是往常修繕可以相比的，十年才一次，本想著趁機撈上一筆，誰能夠想到，竟然被朝廷給盯上了呢。
馮公公此時心中既有怕被發現的後悔，也有對眼前這些人的憤恨。王茂平問問題的同時，孟遠生已經熟練的將立在樹坑旁的麻袋打開。
而馮公公此時也給出了和羅公公一樣的解釋︰“這是從裕慶縣運過來的土，更有利于樹木的生長。”還補充了一句︰“所以就多采辦了一些，除了新栽種的樹木，其他樹木也蓋上一些。”
洪甫實和閭嘉等人听到這話，都知道，這個馮公公從土上也撈了油水，這些人為了搜刮銀錢，還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
神宮監當真是要好好查一查啊，只是當務之急——想到這次過來的目的，他們又是一陣的頭痛。
似乎只有王茂平對于中飽私囊的現象要一追到底，帶著懷疑的口吻，繼續開了口︰
“可賬本上這土的數目，相比于其他神宮監可是多出了不少啊！”
洪甫實等人雖然焦急于賊人的陰謀，但也沒有阻止他繼續問下去，到最後都沒有發現陰謀的存在，這中飽私囊的事情，也能為三司和順天府挽回一點點顏面。
“府丞大人， 陵中的樹木，要遠比其他園陵多，所以需要土的數量自然也更多。”馮公公只能硬著頭皮解釋。大家都貪，憑什麼他不能貪。
王茂平遠眺環顧了一圈，點了點頭︰“馮公公說的有理。”
雖然听著是同意了解釋，但卻讓後者心頭一驚，洪甫實等人也變得詫異。因為，剛才的語氣不再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而是低沉了許多。
“怎麼樣？”
面對王茂平詢問，這次開始著手檢查的孟遠生沒有再搖頭，而是神情嚴肅的說道︰
“大人，這土有問題。”
此話一出，王茂平終于松了一口氣，而洪甫實等人則是警覺了起來，連忙詢問︰
“這土有什麼問題？”
“回尚書大人，這土有一股特別的味道，還需繼續檢查。”
馮公公，還不從實招來，這土里加了什麼？”
後者雖然心虛，但心虛的是采辦土的數目，而不是土本身，因此被洪甫實這麼威聲一問，在害怕的同時，也感覺到一陣的茫然，慌忙辯解︰
“尚書大人，這土都是從裕慶縣運送過來的，我們神宮監可是什麼都沒有做，請您明鑒啊！”
馮公公的話語中很是冤枉。而心里卻是打起了鼓。裕慶縣有內府指定的土肥作場，該不會那里的管事做了什麼手腳吧。
可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對油水的分成不滿意，所以想要陷害自己，可一旦出事，他們都脫不了干系，這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其實洪甫實也知道，神宮監做手腳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只是想試探一番而已。如今就要看這土究竟有什麼問題了。
沒有理會馮公公的辯解，所有人的目光如今都集中在了孟遠生的身上，看著他認真的忙碌著。希望這次他們是真的有收獲，而不是空歡喜一場。
在眾人的期盼下，孟遠生站起了身子，行禮道︰“稟諸位大人，這土中摻了少量的綠礬油。”
綠礬油的味道不大，在土本來的味道掩蓋之下，並不明顯，但因為孟遠生對這種氣味很熟悉，所以在聞到的一瞬間就判斷了出來。
“還有呢？”王茂平覺得應該不止于此才對。這麼一點兒手腳，想要達到目的，顯然是不保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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