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肇原府還是邊關，都迎來了新的一天，晴空萬里的一天。地面上並沒有雨水的痕跡，讓昨天听到雷聲的村民，還以為是在做夢。
卻不知道障塞附近已經尸橫遍野，如果不是地上那一具具或殘缺不堪，或燒焦或被暗紅色血液所包圍的尸體存在，恐怕很難想象，土孛默部的壯兵，還沒有能發揮奇兵的作用，就被留在了黑夜之中。
古牢關的關口，再度燃起的戰火已經持續了兩天的時間，堆積起來的尸體，混合成流的血水，各種刺鼻的氣味，已經成為了這里的常態。
呈現在傲魯部眾人面前的城門，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他們這一次好像又失去了撞開這座城門的機會。明明近在眼前，為什麼卻比銅牆鐵壁還要難以攻破呢。
真是——可惡！
烏日固目光看向古牢關的城樓，日光有些刺眼，讓他看不清守城將領的身影，但他覺得孟軍的將領們肯定是在嘲笑著自己。
盡管刺眼的日頭讓烏日固的眼楮極為不舒服，但他還是堅持著落下了陰狠而又憤恨的目光，這才轉過頭︰“先撤！”
傲魯部的兵馬再次向後撤去，如同潮水般，變成了一個個黑點。
“去查查土孛默部究竟是怎麼回事？”
烏日固陰沉的目光中，夾雜著憤恨。最開始率兵時的自信滿滿，因為一次次的失利，一次次被阻擋在古牢關外，早已變成了化不開的陰郁。
為了延續傲魯部的輝煌，需要打開古牢關的大門，而嘗試了這麼多次，卻都無功而返。這讓烏日固意識到，想要搜刮林江，只靠傲魯部的力量恐怕是不夠的。他們需要幫手也需要轉機。
而在之前得到消息的時候，他覺得轉機已經到來，土孛默部同意派兵在約定的時間到約定的地點，那麼只要能夠在古牢關內制造一些麻煩，他相信這次一定可以突破古牢關。
所以對于這次進攻，烏日固在重新拾回信心的同時，也重新拾回了期待。可兩天的時間，卻再次讓期待落空。
土孛默部究竟是反悔了，並沒有派兵過來，還是說有什麼事情耽擱了，沒有能在約定的時間到達約定的地方？這種疑惑伴隨著怒氣不斷在烏日固的腦海中盤桓。而一個想法，卻伴隨著些許恐懼被他刻意壓在了心底。
那就是那些土孛默部所派過來的兵馬已經全軍覆沒。不，這絕對不可能。土孛默部派兵的事情怎麼可能會被孟朝的邊軍知曉呢。況且即便是知曉，也不可能知道，那些派過來的兵馬實際要做什麼。
心底的想法，剛要浮起卻又被烏日固壓了下去，還是土孛默部失約了。所謂的奇兵，到底奇到了哪里？人又在哪里！
對于關口的邊軍來說，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擊退了外族的進攻，但臉上並沒有多少興奮，有的只是暫時放松下來的疲倦。
而對于永安侯等人來說，此時只有一個感慨，那就是又被王茂平猜對了。被土孛默部與傲魯部看做的奇兵，如今已經成為了被殺死的獵物。
盡管已經說過很多次，但他們還是要說，王茂平總是能夠給他們帶來意外的驚喜。
而對于池柳知縣郝經德來說，知府大人帶給他的不是意外的驚喜，而是意外的驚嚇。在收到札文之後，他就一直處于寢食難安之中。
不知道頭上懸著的那把劍，什麼時候到來。他作為知縣是否能夠率官吏與百姓嚴陣以待。
“大人！”
“大人！”
“一大早上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郝經德極力的壓制著心里的慌亂開口訓斥道。手中的筆因為慌張，已經在紙上留下了一道墨跡。
“指，指揮同知大人來了！”
“什麼？”
如果周終鋮去到的是府衙，那麼府衙的官吏們並不會慌亂，因為都已經算是常客。但來到縣衙，顯然是頭一次。這不禁讓原本就慌亂的郝經德變得更加緊張。
所以，古牢關被攻破了？指揮同知這次過來，也是要讓他嚴陣以待？帶著滿心的焦躁去迎接，對方脫口而出的話，讓他已經禁不住刺激的頭腦在這一刻不知該怎麼去做出反應。
“郝知縣？”
周終鋮略微低沉的聲音終于讓他回過神來︰
“同知大人的意思是，想讓障塞附近村莊的百姓，幫官兵一起處置尸體？”
“沒錯！”
“下官斗膽請問是哪里來的尸體？”這是有多少尸體，官兵居然需要百姓幫忙！而且最關鍵的是，哪里來的尸體？
“自然是外族人的。”昨天晚上對于指揮使司與麾下的官兵來說，是與邊軍配合默契的一場大勝，將那些膽敢越過邊關踏入林江土地的外族兵們全部了結。
那些人的尸體自然是要處理的，而絕大部分官兵都需要返回原本的位置，所以指揮使司，就想請百姓們幫忙，而這也是一個讓百姓們重獲信心的機會，所以周終鋮才會出現在這里。
“同知大人，外族沖破了古牢關？”
外族沖破了古牢關然後被官兵殲滅，郝經德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太夠用，什麼時候官兵變得如此強大，除非是有天神附體，否則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才對。
看著有些茫然的知縣，周終鋮為他解釋了一句︰“是沖破障塞的土孛默部兵馬，在昨晚被邊軍和官兵殲滅。”
土孛默部？如今不是傲魯部在攻打古牢關嗎？怎麼土孛默部也冒了出來？這是外族兩部徹底聯合了起來？而听同知大人的意思，無論是邊軍還是官兵都早有準備？
郝經德滿腦子的疑問，卻沒有敢問出口。
“那就麻煩郝知縣了。”
“下官必竭盡全力。”
周終鋮很快便離開了縣衙，郝經德在將事情安排下去之後，才重新試圖去理清思緒，但並沒有成功。不過，知府大人讓他嚴陣以待，該不會是因為這件事吧。
也就是說，他的信寫的有點早，如今還用不到？幸好沒有提前送出去，要不有多丟顏面，他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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