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二堂的燭火，王茂平又坐回了椅子上，距離他離開也才過了一個多時辰。但身心的疲憊，已經暫時被他忘在了腦後。
將三起凶殺案的卷宗都擺在桌案上，王茂平又開始翻閱起來，盡管他之前，已經翻閱了很多遍，做了無數種猜測，但案件調查依舊是無所寸進。
如今重新回過頭來，王茂平發現因為太過稀少的線索讓他不得不用推測的方式，試圖打開突破口。
而沒有足夠線索作為支撐的推測，顯然無根無源，更沒有辦法去驗證，將他困在了原地。
所以他要做的還是回歸線索本身，通過已有的線索，來做出有根據的推測。
之前那句醉翁之意不在酒，讓他感覺自己應該是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麼被他忽略的究竟是什麼呢。
目光一直鎖定在卷宗之上，王茂平的頭腦開始拼命的運轉了起來。
對于被害人的調查，應該沒有忽略的地方。
對于命案現場的調查……
對于作案的手法……
……
王茂平發現自己好像再一次走進了死胡同，連忙停止思考，告訴自己從已定的事實出發。
那麼如今所存在的事實就是，有三個死者，從手法來看，是同一個人動的手。然後呢？
看來還是行不通啊！王茂平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隨後準備拿起一旁的茶杯，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忘記了一點，那就是三名死者都已經被官府察覺到，尸體已經暫時安置在陳尸房中。
那麼，凶手想要引起官府的注意，這個推測，就是有依據的推測。而之前王茂平推測凶手引起官府注意的目的是為了挑釁，但如果不是呢？
引起官府的注意，就意味著引起他的注意，如果不是為了挑釁他的話——
王茂平將手放在額頭上，試圖緩解突然而至的頭痛。
調查案件的時候，都做了什麼呢？發現命案，搜查現場，調查人際關系，尋找目擊者，查看尸體，分析線索進行推測。
那麼他參與了什麼呢？應該是後面那兩項，每次他都會去做。
發現的死者會被運送回府衙，這是必然的。那麼凶手的目的會不會就是讓死者出現在府衙中呢。
王茂平發現他好像找到了從來沒有設想過的思路。
醉翁之意不在酒，那麼這一系列的命案，會不會是一場陰謀呢？
如果是陰謀的話，那這個陰謀是針對誰的，自然就不言而喻。
王茂平想起了吳昆年與羅漠如今正在布置的陰謀。如果他們要對付的，不僅是肇原府城的百姓，還有他呢。
一旦府城遭難，而他甚至是府衙的官吏同樣未能幸免的話。肇原府城將沒有任何秩序可言。
他之前一直疑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會擁有那麼大的活動範圍，才能夠從三個不同的區域挑選到合適的目標。
如果真的與吳昆年有關的話，那麼羅家雜貨行的那些貨郎完全可以做到。
雖然如今也只是猜測，但驗證起來，卻比他之前列出的其他猜測，要容易的多。
王茂平停止了推測，對錯與否都需要看驗證的結果。推測對了，他就已經知道了真相，沒有再苦思冥想下去的必要。推測錯了，就需要重新來過。
“大人，卑職等人……”
一大早三個捕頭就來到了二堂。距離命案過去的時間越長，關縱等人對于查明真相的信心，就越來越少。沒有了精神頭，三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無精打采。
但匯報案件進展是他們每天必須要做的事。沒有任何進展，面對大人，他們心里都有愧疚，心虛之感。
“也就是說，調查了這麼多依舊沒有收獲？”
“卑職慚愧，請大人恕罪。”
“這三起案子的確是錯綜復雜，連本官都差點被迷惑住了，所以未能有所寸進，並不是你們的錯。”
大人的語氣雖然一如既往的平靜，但關縱等人，都听出了來，大人心情好像輕快了不少，並不像以往那樣，是壓制怒氣後的平靜。
不過，大人說的“差點”，是什麼意思，大人這是有了什麼收獲？
這三起凶殺案，已經將身為捕頭的他們，折磨的夠嗆，如今發現大人話中的弦外之音，迫不及待的問了出來。
“大人，您是發現什麼了嗎？”
關縱說話的同時，蔡勇和常舟也滿懷期盼的望了過來。這才發現，大人的神情，比起之前的幾天，好像真的明快了不少。
“呵，本官也該見一見那凶手了。”王茂平原本平靜的眼神中，出現了一抹狠厲。
而三個人將知府大人此刻的神情看在了眼底。府衙待過很多任知府，大人算是這其中最為溫和的，卻也是最為可怕的。尤其是當大人溫和的表情中夾雜著狠厲的時候。
無論是從主官的神情，還是話語中，關縱等人都知道，大人已經鎖定了凶手。至于是怎麼鎖定的，他們不得而知。
但這並不重要，畢竟大人才能卓越，明察秋毫，不是他們可以相提並論的。
“大人，卑職願去將凶手捉拿歸案。”關縱主動請纓道。他倒是要看看，那個把他們耍的團團轉的凶手，究竟是誰。
不只是他，蔡勇和常舟二人也緊隨其後。
面對三人的請纓，王茂平搖了搖頭︰“凶手甚為狡猾，本官會派護衛將他捉拿歸案。你們先退下吧。”
“是！”
三人听到這話，連忙行禮退出了二堂，心中並沒有任何不舒服。畢竟大人身旁的護衛武藝高強，由護衛出手更能確保抓捕，萬無一失。
而對于他們來說，只要能抓住凶手，把案子了結，不再折磨他們，就謝天謝地了。
這三人卻沒有辦法看到，當他們退出二堂之後，王茂平已經換了一副臉色，神情又變成了凝重，還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凶手是誰，他自然不知道。之所以對三個捕頭這麼說，也只是為了驗證他昨天的猜想。而要驗證猜想，就需要放出風聲，打草驚蛇才行。
三十六計中，打草驚蛇這一計算是王茂平用的最熟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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