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又巡視了一番軋鋼廠，發現發展不錯後，就帶人離開了。
市局的同志在領導離開之後，直接在軋鋼廠的審訊室里審訊起了這些人，張建國作為廠長，同樣參與其中。
不多時，所有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都問了出來，這些被審問過的人，全都是面如死灰。
他們終于知道張建國剛才為什麼說抓過很多敵特了，這特麼自己什麼都沒說呢，答案就被他看出來了，不管怎麼編都騙不過他，簡直不是人。
溫局走出審訊室後，指著那些還蹲在廣場上的巡查隊人員說道︰
“這麼多人，沒地方關啊，要不就先關在軋鋼廠？”
“溫局這些人都是被慫恿的，核實身份之後，讓他們丟了工作就行了，關就沒必要關了。
現在城里那些巡查隊的人鬧得凶，學生也不消停，總要有人出去說說什麼事情不能干。”
張建國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什麼叫關在軋鋼廠像話麼。
而且這事兒是早就商量好的，溫局真是越熟說話越隨意，什麼話都能說出來。
溫局笑著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行了，別在心里編排我了，我讓二隊抓緊點，把這些人都處理完，不影響你們正常生產。
我也好久沒來軋鋼廠了，你不請我喝杯茶？”
“這不是剛忙完麼，前兩天采購員出差回來，給我帶回來點西湖龍井，我還沒喝過，正好大家一起好好品品。”
兩人隨意聊著，繞開了廣場上這些人，徑直去了廠長辦公室。
而保衛科和市局的同志，在審問結束之後，就開始忙活了起來。
這次要抓的人不少，冶金廠和針織廠的領導層都要大洗牌，足夠他們忙活的了。
走進辦公室後，溫局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
“建國，沒想到你這邊都受到了沖擊，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這麼做了，其他地方很多廠領導都是這麼被打下台的。”
“我們這里畢竟是四九城，總是要比別的地方好一點的。哪怕有事也不會是我們有事，那些人還看不上我們。
這次也是下面的有些人想瞎了心，不然不會出現這種事情。
閻王好惹小鬼難纏啊，以後這種大規模的不太會再出現，但暗地里的算計不會少的。”
張建國泡好茶給溫局倒上一杯，推到了他的面前，隨後繼續說道︰
“我們這些工廠倒是還好，沒多少油水讓他們撈，人手還足夠多，風險太大。
但溫局你們那邊，那些潛伏下來的敵特，怕是已經起心思了。
要是公安甚至那邊都受到了沖擊，損失的就不止是人了，全國上下都得亂起來。”
“他們敢！”
溫局大怒，一拍桌子大聲呵斥。
“沖擊萬人大廠的事情都做的出來，沖擊公安又有什麼不敢的。
我這里有巡查隊來應付，你們那里可沒有，難道還真能把槍口對向他們麼，對向他們了真能開槍麼。”
張建國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凝重︰
“現在的情況，是那些敵特動手最好的時機了，那些人本就口舌如簧，鼓動人的本事不小，又怎麼可能錯過這個機會。
我的意思是，你們要做好防備，有些東西該換位置的，都該換位置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溫局的拳頭捏的死死的，片刻後卻是長嘆一聲。
雖然張建國說的這些不中听，但的確是事實，哪怕他不願意相信都不行。
“我們市局距離你們街道不遠，受到沖擊的話，你來不來得及支援？”
“不一定，支援的只能是巡查隊，他們集結沒那麼快，而且我也不確定你們能撐多久。”
張建國喝了一口茶，同樣輕嘆一聲。
若是支援能快速到位，他也就不用擔心市局的安危了。
只要市局不被沖擊，局勢就還能控制，四九城就不會真正的亂起來。
但正是因為這樣，想要沖擊市局的人才更多。
這和那些人沒關系，純粹是敵特想要渾水摸魚，不斷挑動人心達到他們的目的。
對于那些人來說，亂可以但也要有秩序，市局是誰都不會動的。
畢竟動了市局，接下來接手的就是部隊了，對他們只有壞處。
溫局聞言臉色更黑了幾分，隨後忽然說道︰
“那就換地方，我記得你們街道上，有不少從資本家那邊收上來的院子的還沒分出去。”
“噗！！”
張建國被這驚人發言驚的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
擦了擦嘴後，驚疑不定的問道︰
“溫局你認真的？”
“市局在哪里都一樣，而且就像是你說的那樣，那些老鼠肯定已經起心思了。
既然這樣，我為什麼不把市局換個地方，你們街道難道還能亂麼。
哪怕外面的人想惹事，也都會被你們廠的巡查隊打出去，我為什麼不把市局搬過來？”
溫局越說越覺得沒問題，臉上重新帶上了笑容。
別的地方沒辦法這麼處理，但他們可以啊，誰讓他們四九城出了張建國這麼個人才呢。“我是沒意見的，市局搬過來還能相互照應。”
張建國揉了揉眉心，他發現溫局說的完全沒問題。
而且這件事情，領導也不會不批，這是對所有人都好的事情。
不過這叫什麼事兒啊，之前交流學習三年，差點就要建立軋鋼廠派出所了，現在連市局都搬到他們家屬院邊上了，他們軋鋼廠都快成市局編外辦事處了。
“你沒意見就行，以後還要你多多關照了。”
溫局如同一只偷到了雞的狐狸，笑的別提多開心了。
這次來軋鋼廠不虛此行啊，直接解決了他們市局最大的隱患，這是這麼久以來，他得到最好的消息了。
定下了大事，溫局也沒了繼續聊事情的心思，幾口喝完了茶之後，就匆匆離開找領導打申請去了。
申請當天就批下了下來，半個月後市局直接搬到軋鋼廠家屬院邊上。
而原來的市局，則是成了年代特有部門的辦事處。
……
時光匆匆，三年時間一晃而過。
這一年在少管所里被管教了五年的棒梗，終于結束了改造。
踏出少管所，踩在少管所外地面的棒梗，眼中盡是迷茫。
“棒梗，媽今天買了肉，回家就給你做好吃的，這五年你受苦了。”
秦淮茹看著已經長成少年的棒梗，眼中滿是心疼。
要不是她和崔大可過日子，也不會讓棒梗在少管所里受五年的苦。
這麼多年她忍著脾氣和崔大可這個掃大街的過日子，就是為了小當和槐花的日子好過點。
現在兒子回來了，她的底氣就回來了，以後她不會再不會忍氣吞聲了！
以前寫的那張字據，她早就在打掃屋子的時候發現了，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燒掉了。
之前沒有直接毀掉，是為了讓崔大可安心罷了。
“媽，這些年你還好嗎，那個崔大可現在是什麼樣子？”
棒梗回過神後，聲音有些嘶啞的問道。
出來之前，他想了很多對付崔大可的手段，但出來之後他忽然就沒這種心思了。
外面的世界連空氣都是那麼清新，他再也不想回少管所了。
“媽過的還好，兩年前崔大可惹到了食堂主任，已經掃了廠里兩年大街了。”
秦淮茹沒有和棒梗訴苦，而是說起了崔大可自食苦果的事情。
她只是不想繼續和崔大可過日子，並不想兒子去找崔大可報仇。
以軋鋼廠現在的福利，她一個人養活三個孩子完全沒問題，只要和孩子一起好好過日子，她就心滿意足了。
然而，崔大可並不這麼想。
在意外得知秦淮茹今天請假後，他就急匆匆的趕回了家，在他那些破棉衣里翻找起了字據。
他不知道棒梗具體什麼時候放出來，但也知道大概就在這幾個月。
今天秦淮茹一大早就去賣肉，臉上還一直掛著笑容，現在又知道她請了假，他哪里還不知道棒梗今天就要放出來了。
翻找了半天，崔大可都沒有找到字據，氣得他重重的合上了箱子，又一腳踢倒了凳子。
這些年秦淮茹對他伏低做小的，讓他幾乎要忘了這娘們兒是什麼樣的性子，結果讓她鑽了空子。
但沒了字據又怎麼樣，不過就是回來了個小兔崽子，他還收拾不了了？！
想到碎蛋之仇，他又氣的踢了凳子一腳。
然而撒過氣後，他默默的把凳子給扶了起來，臉上滿是憋屈。
棒梗這小兔崽子還小的時候就敢半夜拿凳子砸他，五年過去已經不小了，而且這五年還是在少管所里過的。
少管所里關著的，都是些什麼貨色，誰知道這小兔崽子學了點什麼。
這小兔崽子真要和他拼命，他還真不一定能防得住。
要是字據還在就好了，還能拿捏秦淮茹，現在字據沒了，以後的日子肯定是不好過了。
但他又沒有和秦淮茹離婚的膽子，要是離了婚，他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沒有房子，又只是個掃地的，還少了一個蛋，怎麼想他老崔家都要絕戶。
想來想去，崔大可都覺得憋屈。
不過很快他就想到了辦法，棒梗這個年紀出來，肯定不可能有工作，而且也沒辦法繼續讀書了。
街道辦最近一直在宣傳下鄉，只要他和街道辦說明情況，棒梗肯定逃不過下鄉。
少管所雖然是管教少年犯的地方，但也是要上學的，這個年紀怎麼算都是讀過初中了。
越想崔大可眼楮越亮，也顧不得曠工不曠工，直接跑街道辦折騰讓棒梗下鄉的事情去了。
這天晚上，崔大可沒有回家，而是睡在了一起掃地的工友家里。
秦淮茹見崔大可沒回來，並沒有多在意，買回來的肉全都進了三個孩子的肚子，連肉湯都沒有給崔大可留。
原本是打算今天就和崔大可說清楚的，但既然人沒回來，她也不在乎多等一天，反正棒梗都回來了。
而且和兒子分開這麼久，她有很多話要和兒子說，崔大可不回來更好。接下來幾天，崔大可一直在不同的工友家中過夜，哪怕在廠里，也是躲著秦淮茹，哪怕秦淮茹去堵了幾次都沒有堵到他。
看到兩人這樣，工友之中還傳出了崔大可怕媳婦兒的傳言，氣的崔大可咬牙切齒。
但他也是個能忍的，上班的時候還是看到人就露笑臉，似乎完全不在乎一般。
實際上他一直盯著家里的情況，街道辦的同志都說了，會盡快安排棒梗去下鄉，這都的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想來不需要再等多久。
秦淮茹這邊則是氣惱和揚眉吐氣並存，崔大可讓她過了這麼久的苦日子，總算是等到他怕的時候了。
但棒梗回來都好幾天了，她還沒逮到崔大可去離婚，實在是讓她氣悶。
回到家的時候，臉上還滿是氣憤。
棒梗見了無奈的問道︰
“媽，還是沒堵到崔大可嗎？”
“讓他跑了，我跑不過他。”
秦淮茹氣悶的喝了一口水，隨後說道︰
“棒梗你放心，媽肯定不會再和他過日子了。
他能躲著我，還能躲我一輩子麼，總有被我抓到的時候。
你回來有幾天了，要不要媽幫你找找活計，還是再休息幾天？”
“媽，真的有廠子會要我嗎？
我在少管所里關了五年，就算是去北郊做臨時工，也沒廠子會要把。”
棒梗身上沒有一點少年的朝氣，眼神空洞的看著大門。
在少管所他經歷了太多太多，而且早就知道了自己哪怕出來，這輩子也不可能有好工作。
出來之後，前幾天還沉浸在出來的喜悅之中，但那陣勁過了，他就發現那些人說的沒錯。
進過少管所，這輩子就毀了，沒有任何可能當上工人，哪怕是頂替工位，思想考核也過不去。
但要是這樣，他出來干什麼呢，難道就這麼整天待在家里讓母親養著麼。
“棒梗你不要這麼想，你只是做了錯事，但已經出來了已經改好了，肯定有工作可以做的。
等媽和崔大可離了婚，就幫你去尋摸工作。
你不知道，城里現在不安穩，很多人都被抓了，好多廠子都要招人，肯定找到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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