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夜晚的天衡山向東俯瞰，整座璃月港盡在腳下，縱橫交錯的街道被萬家燈火映得通明，而一個個人類就像一個個小黑點，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游動。
“真冷啊，要不是大晚上來這山上走一遭，我都要忘了馬上就是十一月了，璃月真是安逸。”
東面臨海，又位于千尺高山之上，在各種溫差的作用下，天衡山的風才有了一絲冬天的味道。
也許是過分信任坎瑞亞的同胞，也許是仗著自己的不死詛咒，雖然不太理解王塵為什麼要把談話地點約在天衡山上，迪爾吉斯還是如約來了。
“說起來，已經有十三年沒有在家里過海燈節了……”
王塵狐疑道“你真把雲煙堂當做自己的家了？”
“呵呵，說出來你別笑我，越缺少什麼越渴望什麼，這話真是一點都不假，我無家可歸、流離失所幾百年，好不容易重新建了個家，確實是挺珍重的。
“但就算家在璃月，我體內流淌的還是坎瑞亞的血，心還屬于故國，異國的節日…我倒是不太放在心上。”
寒暄一番，想要的東西近在眼前了，迪爾吉斯反而壓下了躁動的感情，似尋常談話般提點道“你願意約我出來，也就說明你考慮好了吧？”
心中有些忐忑，考慮是考慮好了，但考慮的是怎麼向你套話——在你被解決之前榨干情報。
也有那麼一丁點兒歉意，不過自己只是工具人，工具人不需要感情。
王塵頷首道“我願意以我遇到神的經歷交換你的秘密。”
“明智的選擇。”
接著兩人就在冷風中沉默了，都想等對方先開口。
“這樣吧，看在上次您告訴我關于坎瑞亞聖遺物的消息的份上，我先來表現誠意。”
因為根本不打算說出來，想著能騙出多少算多少，王塵退了一步，講述道“其實在前不久，我近距離接觸到一位魔神。”
“魔神？”
“是『漩渦之魔神』，您也別管我怎麼接觸到的，反正最特殊的肯定就是這件事了，我想也許跟它有關。”
迪爾吉斯本來抱了些期待，听到『漩渦之魔神』的名號便立刻否定道“不可能。”
“……接觸到魔神之後還有件非同一般的事，我和深淵教團爆發了沖突，並第一次使用了深淵教團的傳送陣，您看？”
這些事迪爾吉斯都知道，王塵也知道迪爾吉斯知道，該演還是要演的。
迪爾吉斯果然不耐煩地再次否定了。
王塵裝作冥思苦想，突然眼前一亮道“穿過傳送陣後我遭遇了上千名丘丘人的包圍，就在那場大戰中，發生了我認為的最後一個特殊事件，如果不是前兩件事的話，那大概就是它了！”
“什麼事？！”
“嘶~，您說我只需要把遇到那位神的經過講出來就夠了，也許您覺得我前面說的不算什麼，但我已經把事發前的經歷說出三分之二了……”
“好小子，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王塵試探著問道“我想知道關于坎瑞亞王子的事，還有坎瑞亞王庭內部產生的分歧以及坎瑞亞覆滅之戰的真正原因？”
“好。”迪爾吉斯點了點頭。
得逞了？
拿些車 轆話換秘密，穩賺不賠啊！
王塵的心髒砰砰跳，結果迪爾吉斯又說道“既然你最想知道的是這些，那我偏不說，等你說完全部經歷我再告訴你，現在先換成其他問題吧。”
“嘖…你心不誠。”被擺了一道，氣得王塵牙癢癢。
“彼此彼此，又不是來交朋友的，各取所需就好了。”迪爾吉斯聳聳肩，語氣平淡，眼中卻閃過不易察覺的狠辣。
“那我換個問題，你對坎瑞亞的神了解多少，全都告訴我吧。”
“呵呵，那你可听好了。”
迪爾吉斯轉過身面向璃月港，似在回憶般沉默了好一會兒，道
“我之前說過了，那位神並不依靠信仰的力量，而是由人制造出來的，不僅如此，制造 的技術來自世界之外，驅動 的力量也來自世界之外， 是誕生于此世的世外之神，擁有打破既定命運的能力與使命。
“但打破命運也是一種命運，即使在昔日坎瑞亞的少數知情人中，也有人並不對 的誕生予以期望，天上的神亦是如此。
“在這種情況下 還是誕生了，卻因某種尚未查明的原因成為了瘋神， 沒能正確地肩負起自己的責任。
“而我，我們深淵教團要做的，就是把 拉回正軌！”
听到這話，王塵謹慎地退了兩步，緊緊提防的同時並沒有立刻向葉采真發出信號。
目光冰冷卻又熱切，表情猙獰但又渴望，迪爾吉斯身上有深淵的力量涌起又蟄伏，他依舊呵呵笑道
“我知道你知道我是深淵教團的人，但是不必擔心，深淵教團其實從來都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抱歉，是不放在心上，雖然意思差不多，這樣說是不是更好听？
“哈哈哈哈，更何況你也不是普通人，『神降』的氣息……真美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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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的確確流淌著坎瑞亞的血，只要你願意，我隨時可以引薦你加入深淵教團！”
加入深淵教團，如果在一切開始之前還算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深淵教團好像還沒找到那位坎瑞亞的神，也就是說——他們沒能力幫自己變回人類，而且還和七神還是敵對關系。
“你已經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去完成救贖吧……”
腦海里忽地蹦出了這句話，只是記不得在哪里听的了，王塵搖搖頭道“我並沒有加入深淵教團的意願。”
“沒關系，這次見面是我的個人行動，只要能各取所需就好。”
只要能各取所需就好，如果取不到呢？
第二次听迪爾吉斯說這句話了，其意義不言自明，幸好他來者不善，自己卻也是善者不來。
“那我的問題還沒問完，你們深淵教團和坎瑞亞的神是什麼關系，假如關系不好，你又為什麼認識神的氣息？”
“那位神不太喜歡露面，與我們聯絡甚少，不過王子大人直面過 ，那種氣息便殘留至今。”
空直面過的……王塵不確定地開口了“那位神難道就是幫助克洛達爾•亞爾伯里奇建立深淵教團的存在？！”
克洛達爾•亞爾伯里奇，卡利貝爾的父親，曾經和反主一起直面了深淵——那個自稱『罪人』的神秘存在，在乞求『罪人』之後克洛達爾成功恢復了卡利貝爾的理智，並創立了深淵教團，最終還擺脫了不死詛咒。
這個名字對于普通人輕若鴻毛，听在知情人耳中卻是震耳欲聾，迪爾吉斯神色明顯一滯，“竟然連這個都知道，你家長輩不會是我的同僚…或者上司吧？”
“別轉移話題，回答我的問題。”
“哼！沒錯，明明是最不需要信仰的神，反倒成了深淵教團的『信仰』，教團里盡是些跟我一樣角色反轉的可憐蟲……可我們需要 的力量。”自嘲完，迪爾吉斯急迫地催促道“現在，該把你遇見 的經歷繼續說下去了。”
才問到這麼多，根本就不夠嘛，不過，對方明顯沒有繼續交換信息的意思了，王塵嘆息一聲“你見過石頭開花嗎？”
“什麼？”
一朵岩花悄然綻放于葉采真掌中，于是天衡山迎來了入冬的第一場雪，她和鈞正迎著落雪踏足山巔。
“父親，我來為您送別了。”
迪爾吉斯看看驟然遠退的王塵，再看看自己的女兒與老友，臉上換了和善的笑容，明知故問道“真真，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葉采真眼眸低垂避開了他的目光，輕撫著劍道“‘如果有一天我沾染了深淵的力量，那我就不再是我了，到時候不要留情’，正如您在我三歲生日那天告訴我的，在指使深淵教團殺死我時……您也沒有留情。”
“……你竟然還記得。”
“可能是得益于坎瑞亞的血統吧，連我尚在襁褓時您對我訴的苦，都清晰印在腦海里。”
“呵呵…哈哈哈哈，你能成長到今天這一步我真的很高興。鈞正啊，我得謝謝你替我把真真撫養大，作為一個父親，我挺失格的。”
“老爺，”鈞正抱拳道，“我的命是您救的，您交給我的任務自然要辦得好好的。”
迪爾吉斯變臉跟翻書一樣快，忽然大聲呵斥道“可如今你們是要干什麼！啊？一個兩個都不听我的話了？！”
“老爺，誠如小姐所說，十三年前的任務我還沒有徹底完成，自然要講個先來後到。”
“你們……非要撕破臉不成！非要毀了我的家，毀了我僅剩的歸宿？！”鈞正這種態度激得迪爾吉斯更加歇斯底里，他抬起右手，目露凶光，食指狠狠指點著葉采真和鈞正，最後猛地揮手，像是要驅走兩只害蟲。
“父親，一晃眼這麼多年過去，我是真的看不透您了。”
雪越下越大，如果打雷是雷神生氣，下雨是水龍王哭泣，此時此地的落雪也象征了一個人的心情。
“在我五歲生日，也就是您丟下我的那天，臨走之前您要跟我玩個游戲，您說‘從今以後，我說的話中帶有「如果」二字的才是真的，其他一律都是假的’，我一直記著呢，可是從您回來，我一個「如果」都沒听到過。”
“我能把您的生氣也當做謊言嗎？”
這不是在幼善坊偶遇葉采真那天，她和小孩子們玩的游戲嗎，沒想到對她來說如此沉重，這是孩子們的游戲，卻是她的人生…王塵有些難過地別過了頭。
迪爾吉斯則是沉默，默不作聲，目光有些慌亂，像是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暴露，最終他惡狠狠道“多說無益，你們不會以為能殺死我吧？”
紫黑色的深淵之力浮現，將他整個人包裹了，隨後身體拉長到了三米高，一身衣服被替換成了冰深淵使徒的服飾。
“父親，我說過了，我便是來為您送別的。”
雪發殺機，僅限于這片山頭的雪花堅硬如鐵，齊齊向迪爾吉斯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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