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個統一意識操控的，是自己每天鍛煉的精神分裂，分裂後每個部分都有自己意識的，就變成了人格分裂——又叫多重人格障礙。
問題是怎麼才能把情感寄托于精神，情感…究竟是什麼，又真的能被分割出去嗎？
王塵將精神分化成兩道，企圖觀察它們有什麼不同。
按照過往的經驗，分裂的精神之中必定有一個主意識、一個從意識，主意識操控大局，從意識執行簡單的任務。
結果不盡如人意。
就算是一心二用，從意識也是在主意識的控制下分裂出來並運行的，一旦失去主意識的關注，從意識就消失了……其實根本沒有清晰的主從之分，始終只有一個意識。
領悟到這點之後，王塵開始回顧在提瓦特大陸學到的相關知識，試圖找出破局之法。
他最先想到便是生死邊界。
一個人死亡後，執念太盛就會變成被稱作鬼魂的精神體，精神體回歸地脈之後又會被提取出情感與記憶。
在無法控制精神力的人眼中，精神是不可捉摸的東西，肉體是它的載體。
在可以控制精神力的人眼中，肉體是有形的力量，承載著精神，精神是無形的力量，承載著意志或者說情感、記憶、信念等等，想要進一步接觸這些東西，其難度堪比讓感受不到精神力的人學會控制精神力。
“難道只能死後變成了聖遺物，才能實實在在觸踫到？納齊森科魯茲…雷內，你是怎麼做到『斬三尸』的，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嗎？”
說起觸踫，只是想要觸踫的話……
王塵解下了一根手腕紅繩，煞氣與殺心頓起，它們毋庸置疑屬于強烈的情感，也正是自己想要分割的東西。
“想要得到劍意，不僅要把劍當做肉體的延伸，還要當做意志的延伸……”
“任由感情控制的劍也算是摸到了劍意的門檻，甚至還有專門的名字，叫做心劍……”
“心劍不長久，用的不過是放大情感的手段，到最後要麼踫壁之後道心破碎，要麼情緒失控變成一個偏執狂。”
這都是江雪指導自己時說的話，斬殺丘丘岩盔王的情景歷歷在目，與這些描述何其相似。
那麼，想要把殺意這種情感具現化……利用攻擊來調動它們不就好了？
長劍對著落葉肆意揮砍，但還不夠，太過清醒了，沒有進入心劍狀態。
另一個手腕上的紅繩也被解下，殺意成倍暴漲，煞氣驚動了山中的仙人。
“你是在玩火。”留雲借風真君立足于山頭道。
“既然有人幫我把這些東西引導出來了，只要我能壓制住，直接切割就行了吧？”
“……”
殺氣纏繞著身體，殺戮的念頭平息不下，但是還不夠，這種程度還不足以讓它獨立于意識。
“真君，麻煩你照看一二。”
“哼。”
五根紅繩掙脫了三根，王塵握緊問天劍，卻對著無辜的大樹發起了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此時他不敢再揮劍了，機會只有一次，一旦主意識被殺意徹底感染，就會失控。
山下散心的申鶴火急火燎趕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你就這麼想要擺脫紅繩嗎？如果再被煞氣破壞了精神……”
“一根……只要還有一根紅繩在，我就能保持清醒……現在還差點……”
動作僵硬遲緩，王塵艱難地去掉了另一個腳腕上的紅繩，五根紅繩只剩下綁在脖子上那一根了。
申鶴彩色的瞳孔中滿是擔憂，一顆心提了起來。
留雲借風真君還算淡定，她評價道“這股煞氣已經略勝于申鶴了。”
煞氣確實很濃郁，濃郁到那些殺意終于開始主動影響王塵的意識了，就像有個人在耳邊喋喋不休，不斷慫恿、催促他大開殺戒。
而王塵等的就是這個人，他還保有的理智假意附和著，一起高喊著殺殺殺，費勁心神誘導著那個純粹殺意形成的人格，使殺意人格主動與正常人格逐漸劃清了界限。
全身的殺意就這樣被調動、聚集，無比渴望發動攻擊，于是王塵一劍砍向了面前的大樹。
殺意瞬間奔涌向問天劍，覆蓋了問天劍的劍刃，覆蓋了問天劍的劍氣，恨不得以自身為武器刺進敵人的身體將其撕碎，大樹沒能挺過去，黑紅色的殺意劍波穿過它，不知又飛了多遠才意猶未盡的消散。
接著還激情澎湃的殺意人格就察覺到它被背叛了，它被隔絕了和清醒意識之間的聯系。
鍛煉了許久的分裂精神，一道只知道封堵殺意人格的從意識，正如操控風蝕劍時只知道讓風旋轉一樣單純，處理不了更多信息，卻很適合也完美執行了它的任務，殺意人格那喋喋不休的聲音再也傳不到主意識了。
這應該比『斬三尸』容易多了吧，王塵想。
他既不是憑自己本事把殺意人格分離出來的，最終也只分割了殺意這一種情感，距離完整的善、惡人格差得遠，還是利用殺意的特性取巧完成分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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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已經足夠了。
煞氣在一息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被紅繩壓抑的情感也基本回來了，還順便體驗到了“把劍當做意志的延伸”的真實感受，這對提升劍術至劍意級別會有不小的幫助。
“竟然成功了。”
“真君好像並不怎麼驚訝。”
“原理清晰，過程明了，沒什麼好驚訝的。”
五根紅繩去掉了四根，還剩脖子上那根，因為余下的那部分殺意肯定不夠再次取巧自主形成殺意人格，而且對情感的壓抑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王塵暫時不打算摘下它了。
他撫摸著解下的那些紅繩問道“這些紅繩？”
“把脖子上那根還給申鶴，其他的你自己留著吧，以精神力構建的牢籠，一旦松懈就會把那些殺意釋放出來。況且，除了你和申鶴，沒有別人需要它們了。”
“這根紅繩…是申鶴的？”王塵向申鶴打量道，發現她本該綁在頭發上的神之眼現在掛在腰間，的確少了一根紅繩。
“我不要了。”
“額……”
這是被嫌棄了嗎？
“我也想摘下紅繩，我想知道那些情感是否真的那麼美好，是否值得為此冒險。”
不是被嫌棄就好，松了口氣，王塵道“那我可以教你分裂精神、封魂絕念的方法，就不用再受紅繩束縛了。”
“行不通的。”
留雲借風真君否定道
“你所說的分裂精神，也就是分神之法，是仙家必修的基本功，這不用你教。
“你也只是半吊子做法，只能封禁被深淵教團一錘子勾出來的煞氣，但沒有真正『斬三尸』，情感怎麼可能封得住？等再起殺心時還會自然而然地誕生殺意，只不過那就在正常範圍內了，最終會自然消散，所以不至于影響神智。
“而申鶴的煞氣源自本心，自她幼時獨自搏殺妖邪之後便徹底爆發了，強行封禁也只能作用于一時，只要再起殺心，一切都會卷土重來甚至觸發反噬。
“至于『斬三尸』這些東西我也曾專門了解過，將情感及其根源一同分割出去，有效不假，卻也只是根更堅固的紅繩罷了。
“想要不懼煞氣失控又不壓抑情感，對申鶴來說只能自行控制……或者有朝一日，某些正面的情感能穩定超越煞氣。”
申鶴堅定道“我會努力的。”
“有這種想法為師很高興，我一直在等著你發生改變，但是要循序漸進。唔……說起來，雖然你還沒縛上紅繩的時候凶巴巴的，但是特別可愛，那樣的你，為師好久沒見過了。”
“師父……別再說了。”
“怎麼了，為什麼不能說？”
“……”
留雲借風真君被申鶴拉走後，王塵細細回憶起剛才調動殺意延伸到劍上的感覺。
只要能夠自如改變延伸的意志，讓意志影響到劍和劍氣，就算是在劍道到達劍意境界了。
這相關的鍛煉，可是被擱置了好些時日呀。
如今再看，劍形需要磨煉身體技藝，劍氣需要感受到精神力，劍意需要感受到意志，雖然名為武道一途，卻在不斷要求提升精神造詣……神奇。
那劍神要做到哪一步呢，不會恰好就是『斬三尸』吧？
趁還手熱，王塵不斷揮劍追逐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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