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蒸騰，明明是在溫度低下的冰天雪地之中，一個個出來度假的人卻都赤裸著上身，靠在溫泉池子之中低聲交談著什麼。
程澈坐在溫泉池邊泡腳，一個小小的案幾橫在腿面上方，上面放著各種顏色的顏料以及粗細不一的筆。
白發男人隨手將酒杯放在溫泉邊緣，探頭看看後疑惑詢問，“你真的要去擺攤啊？”
就這麼幾天，畫了多少了？
給扇面題字畫畫，折扇團扇不一而足，甚至連長卷軸都寫好了很多份，更不用提可以單獨裝裱出來的畫和字。
能開店了。
“真的啊。”程澈應了一聲，左右手換了筆，用細細的筆尖將桃花的脈絡勾勒出來，“我也想不到我還能通過什麼途徑賺點兒錢了，只能去擺攤了，至于賣藝……我怕素裳和桂乃芬要湊熱鬧，到時候說不定場面慘烈。”
景元︰……
景元程澈下巴看著程澈面無表情的給扇面填色，挑挑揀揀找出來一柄空白的折扇，“那就接客吧，把我可愛的小老虎畫在扇子上面，記得，一定要憨態可掬。”
程澈︰……
一句接客听得他感覺自己像是去了什麼不正經的地方。
程澈瞥了一站在水池邊緣踩著小石頭舔腳丫子的狸奴，收回目光後繼續換筆點花蕊，“定制加收百分之三十。”
景元沉默的看著程澈，半晌後抬起手，捏著濕漉漉的發梢朝程澈身上濺水，“真黑心啊，你這擺攤的話術是練過吧？”
“嗯，總擔心我什麼時候把家里叭叭——”程澈謹慎的停下話茬，低頭收完最後一筆，這才拿起景元挑的扇子，換了筆繼續畫，“我等會兒還得找個空地方給銀枝畫畫，當時答應給他畫肖像的。”
景元︰……
好忙。
景元看了一眼程澈的動作，半晌才開口，“在這種空氣濕度大的環境之中畫畫——”
話還沒說完，程澈調轉筆尖，毛筆後端壓在景元嘴唇上。
程澈面無表情的盯著對方，冷聲開口，“我是擺地攤，不是高級定制，你怎麼這麼事兒多？”
景元︰……
景元輕嘆一聲，轉過頭去繼續泡溫泉，一只手搭在水池邊上捋著狸奴的尾巴。
雪飛雲起，自是一片冰雪之中的溫暖。
後背突然一涼，景元茫然轉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臉，“你在干什麼？”
“先別動。”程澈抬手撩起景元的頭發，用帶著金粉的墨在景元脖頸後面畫了一片銀杏葉子，“完美，等會兒我去找刃給他描一朵彼岸花。”
景元眼皮跳了跳，難以置信，“你是什麼小孩子嗎？還喜歡給大人身上貼小貼紙？”
“我小時候哪兒有時間玩貼紙，每天不是上課就是興趣班。”程澈嘟囔了一聲，看到旁邊一只小手偷偷伸了過來。
幼小的孩童身上披著厚重的浴衣用來擋風，濕漉漉的頭發在腦袋上扎成小揪揪，細碎的發絲貼在脖頸上。
纏著繃帶和防水貼的手腕伸出來瘦弱無比，卻用指腹偷偷沾了一點程澈顏料碟里面的紅色，然後往前挪兩步，低頭，正對著砂金靠在池邊的腦袋。
卡卡瓦夏眼底帶著光芒，遲疑的伸出手去，將指腹上的顏料輕輕貼在砂金的鼻尖，然後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程澈︰……
程澈朝著卡卡瓦夏揚了揚下巴，“看見沒，這才是真小孩。”
景元摸了摸後脖頸，“說的好像你差在哪里了一樣。”
沒有區別，無非就是一個會畫東西，一個只是亂涂而已。
他看著手上的金粉，半晌後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晚上回去找個小小的本子，把程澈坑過自己的一點一滴都記錄下來，等下次程澈見到別的將軍，自己可以拿著小本子盯著程澈督促對方坑過去。
仙舟聯盟是一家，被坑也要整整齊齊嘛！
這麼想著，景元垂眸，盯著自己黑漆漆的手臂陷入了沉思之中。
到底，要怎麼讓同僚們自願被坑呢？
“我……”
砂金猛地睜開眼楮，抹了一把泛著涼意的鼻尖後瞪大眼楮，“我流鼻血了？我見過那麼多大場面現在看幾個人泡澡刺激的流鼻血了？！”
砂金難以置信，用一種震驚的眼神注視著自己手上的 一抹紅色。
旁邊，卡卡瓦夏將手往身後一藏，歪著腦袋看著面前的放大版卡卡瓦夏。
“呵。”
一旁，拉帝奧發出一聲冷笑，靠在溫泉池一邊，面前的終端屏幕上投影著書籍內頁，“笨蛋。”
砂金轉頭，“教授，我們可是一伙的，你竟然罵我。”
聞言，拉帝奧轉過頭去，根本不想搭理對方。
泡澡是一件讓人放松的事情，當然了，溫泉更甚。
但，此時此刻，他不想見到傻瓜笨蛋，也不想批改那些讓人腦梗的作業，只想靜靜看書。
但是！
拉帝奧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
怎麼會有人連血液的顏色和玫粉色的顏料都分不清啊！
但凡是個正紅朱紅也就算了，但那是玫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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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金看著拉帝奧冷峻的側臉，半晌之後拍拍卡卡瓦夏，“你去給他一巴掌。”
卡卡瓦夏︰？？？
自己？
給老師一巴掌？！
“就會帶壞小孩。”
程澈又是一毛筆敲在砂金腦袋上面，又把卡卡瓦夏提溜到身邊坐著，“來，教你畫畫，學有所成就和我一起去擺地攤賺伙食費，懂嗎？”
卡卡瓦夏乖巧點頭，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程澈。
程澈穿著一條短褲，小腿泡在溫熱的池水之中，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肌肉緊實，形狀和線條都像是教科書上拓下來的。
卡卡瓦夏想了很久，歪著身子往程澈懷里一靠，仰著頭用手戳戳程澈的胳膊，“哥哥，我能和你長得一樣高一樣壯嗎？這樣就不會有人欺負我了，但是我也不會偷偷欺負別人的。”
景元沒忍住側頭打了個噴嚏，揉著貓拍拍彥卿的腦袋，“你可不許這麼說話哦。”
程澈︰……
一次兩次扎心那叫做童言童語，次次都這樣……
程澈面無表情的看向砂金，看著那雙漂亮的眼楮很久還是忍不住詢問，“你也沒告訴我你小時候是個倔強的小綠茶啊。”
砂金垂眸輕笑，撩著水洗著鼻尖上的顏料，“一切都是我的賭注，這副皮囊，這張面孔，這具身軀。”
程澈︰……
程澈側著臉看著砂金，“你現在也是個倔強的小綠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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