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西門盛並未下定決心,要做掉干活的民工。
然而,一個民工邊干活邊說著閑話,說︰“奇怪呀,別人家都是放一些死人的衣物啥的,這家放的倒是與眾不同啊。”
另一個民工搭腔說︰“是啊,抱著也不重,不知是什麼寶貝呢。”
還有一個說︰“這修的跟皇陵似的,還有陪葬品呢。”
簡拓振勸他們說︰“趕緊干活吧,主家還等著呢,哪有那麼多閑話。”
這世界上,禍從口出的事兒還少嗎?
正是這幾句閑話,讓西門盛頓起殺心。
干完活,幾個人收了工,他們租住在山下的一個城郊村里,平時都是乘陵園里的一輛面包車來,中午在陵園里對付一頓,傍晚收了工,再乘車回去。因為司機也在山下住,離他們並不遠,順路捎上。
但是,走的時候,司機卻換了一個不認識的人。
老板許星辰說,司機下午家里有急事,回去了,換個人送他們回去。
簡拓振幾個人沒多想,就上了車。
這是一輛10座的破面包車。前些年,一直用于喪葬服務,跑了十來年了,過了報廢期。車看上去太破舊,影響招徠生意,許星辰就把這輛車打下來,平時拉拉員工啥的。
可能司機是個新手,或者,人與車相互不熟悉,再加上車也破,出了陵園,晃晃蕩蕩上了路。
司機正是向天嘯,他慢慢悠悠地開著,想拖拖時間,讓天色完全黑下來。同時,也在尋找著最佳的下手位置。
行駛到一個下陡坡的急彎處,車子突然熄了火。
向天嘯破口罵道︰“他娘的,什麼破車!”
車子靠邊停了,只是,這個停法有些怪怪的,車身並非順著路,而是車頭正應著懸崖邊。兩米之外,就是幾十米深的懸崖。
簡拓振們並未感到意外,因為,之前,司機也經常遇到半路拋錨的情況。
司機說︰“你們幾個坐著別動,我下車看看情況。”
說罷,向天嘯把幾個車門鎖死,下車這兒瞅瞅,那兒看看,其實,是在等待作案時機。他要等到前後都無來車時,才能下手。
幾個民工已經習以為常,干了一天活,累得坐在座位上諞閑話,你一言我一語,還在議論今天這個奇怪的主家,議論墓中的陪葬品。
“哎,你說,那泡沫盒子里裝的是什麼呀?”
“我抱的那個盒子,很輕,也不知道是什麼金銀財寶。”
有個民工打趣說︰“呵呵,哪一天,你偷偷把墓給弄開,瞧瞧不就知道啦。”
簡拓振不想加入這種無聊的話題,掏出手機,想利用這一會,給妻子付桐花打個電話,問問家里的情況。
可惜,這個地方畢竟偏僻,信號並不好。
向天嘯站在司機座位這一側的車門口,心里話,還是董事長有先見之明啊,不弄死他們,哪天這個好奇心重的民工,說不定就盯上了這批寶貝。
好奇害死貓,也會害死人!
恰好這一刻,前後都沒有來車。
向天嘯坐上車,打著了火,然後,下了車,迅速一只手壓著離合器,一手掛了檔位,松開了離合器。
一剎那間,車子往懸崖下沖去。
四個民工猝不及防。
而此時此刻,簡拓振的手機通了,情急之下,他喊出了那句︰“花呀,要出事啊……”
事後,向天嘯也十分害怕,畢竟,這是四條人命啊,一旦案發,槍斃四次都不為過。
西門盛拍拍他的肩膀,說︰“放心吧,小向,我會做好善後的。”
他先是找到許星辰,讓他出面,做好家屬的安撫。農村出來的打工的,家里又沒有什麼見識,只想到是車禍,怎麼會往多里去想呢。
就這樣,許星辰以一個心慈面善的形象出現了。
他主動找到四家人的主事者,說,雖然是意外的事故,可畢竟四個人生前在陵園里干了好幾年,自己心里過意不去,情願給每家拿出十六萬元。但這個不是賠償款,他沒有賠償的義務,只是出于同情心,是一種人道主義的幫助。所以,各家在收款條上,都特意注明這一點。
陵園老板如此慷慨,四家人當然沒話可說,按照他的意思,寫下收據,領了款。
農村人眼皮薄,意外地領了這筆在他們看來的巨款,就再也沒有深究的意思了。
當然,這錢是西門盛出的。
另一方面,王智化叫來交警副支隊長連星河。
連星河,是經他手新提拔的一個親信。
王智化秘密授意一番。
就這樣,連星河私下里交代了老交警李哲,如此這般地處理。
李哲也很猶豫。畢竟,這是個重大交通事故。
但出警的當晚,西門盛就宴請了連星河和李哲。
這種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李哲當然瞞著徒弟梁益銘。
席間,連星河承諾,事後,他將想方設法,從檔案室中弄出這個案宗,徹底銷毀,讓他只管放心。
而且,西門盛還悄悄塞給了李哲五萬元。
李哲時年已經五十八歲,算算離退休的日子已經不遠了,有副支隊長毀掉案宗的承諾,自己何不順水推舟,發上一筆橫財呢?
就這樣,李哲昧著良心,草率地了結了這起重大事故。
……
向天嘯一口氣交代完,最後,恨恨地說︰“西門盛他奶奶的,我替他賣命,沒想到他居然騙我,說,卷宗已經銷毀了……”
袁航樂了,拿起桌子上的檔案袋,掏出了一沓子空白紙。
向天嘯情知又上了當,立刻暈死。
簡挺憤怒至極,當即發出命令︰“立刻抓捕連星河!”
一個鐘頭後,古陽市交警支隊副支隊長連星河被緝拿歸案。
連星河的交代,與向天嘯的供述完全吻合。
連星河說,自從王智化自殺,這些天他坐臥不寧,知道遲早都有這一天,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
專案組一行,帶著向天嘯、梁益銘等,再次驅車上西山。
在當年的案發處,向天嘯指認了作案現場。
簡挺望著腳下的懸崖,心里默念道︰爸爸,你的冤情,還有幾個工友的冤情昭雪了。你們終于可以瞑目安息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