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文拍一把桌子,口氣豪橫。
“何遠民不是能得很嗎,有本事別來找我幫他。”
他嘴上說的不是心里話,趕緊給佷兒說明白這個情況,電話撥進村里。
“川子,何遠民要你給他拉洋芋,最少三百萬斤,你能不能騰出車給他拉過去?”
秦建文以為佷兒會推辭不理新安縣姓何的家伙,沒想到這小子一口答應。
“三叔,沒問題,我騰出來五輛車給他拉三百萬斤,你給他說好價格,一斤一毛錢。”
八分錢地頭收貨,拉給新安縣何遠民一毛二,賺兩分錢差價,十天時間賺六萬塊。
秦建文坐在自己辦公桌上,當雙方中間協調人,給何遠民說清楚。
“何總,我佷兒說了,一斤一毛錢,你要同意,從今天下午開始給你拉。”
何遠民心底里不樂意,嘴上一口答應︰“秦書記,沒問題,讓秦總的車給我下午拉貨。”
與此同時,香山鎮的四輛貨車和三十輛三輪車開始收香山鎮的三萬畝棉花。
新安縣緊急調動其他相關單位的貨車,一天收五十萬斤十月新棉,直接拉進蘭城。
香山鎮三萬畝新棉,畝產有四百斤,一天拉三十萬斤,照這個速度一個月就能拉完。
一斤兩塊五交貨,一斤賺五毛錢差價,何遠民手里一天賺十幾萬。
一個月出去,他穩穩當當賺六百萬,有了這筆錢,他在新安縣想干什麼就干什麼。
相比較而言,景寧縣的秦總用了三年時間種蔬菜種棉花,他的資產才有了五六百萬。
有這筆資本做底子,用一年半時間,何遠民認為自己的體量就能超過景寧縣的秦總。
接這批棉花的客商是蘭城的羅總,人家已經給何遠民的賬戶上打了一百萬貨款。
何遠民坐在桌子上,看手底下一沓收棉花手續,想到新安農商貿易中心馬上就有五百萬周轉資金,嘴角的愉悅無法掩飾。
一周時間過去了,收棉花業務順順利利,看上去沒有任何麻煩。
手底下的小黃主任急匆匆進他辦公室,臉上表情很復雜。
“何總,情況有些不對勁兒啊。”
何遠民給他沒好口氣︰“你這家伙怎麼回事,收棉工作順順利利,哪里不對勁了?”
小黃主任現在跑外面業務,這兩天跟著拉棉車跑去蘭城,跟羅總接洽相關財務手續,他听到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情況。
“何總,咱這三萬畝棉全部進了美芳紡紗廠的倉庫,蘭城分一部分,西京分一部。”
何遠民撇撇嘴,哼笑一下︰“貨是羅總收的,他願意給誰發就給誰發,跟咱有什麼關系。”
小黃主任心里要說的意思不是這個,但他不能直接了當說,繞個大圈。
“何總,美芳紡紗廠是張家姐妹倆的廠子,她們用咱們的棉花生產景寧棉布,景寧棉布的專利產權在秦總手里,你不覺得這里面很有說道嗎?”
這一提醒,何遠民站起身。
“用我們的棉花做景寧棉布,秦總拿了一部分收益?”
小黃主任終于要說到了重點。
“何總,秦總有景寧棉布的專利,咱這批棉花上,他能賺三塊到五塊。”
“什麼?”
小黃遞過去一張手寫的報告︰“你看看就明白了。”
何遠民趕緊拿過來這張報告一行一行往過看。
他臉上神色震驚,微微張嘴,身子僵硬著坐在椅子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秦總不鬧事,不找麻煩,咱們辛苦折騰,都是給他鋪路子賺大錢。”
收購商羅總是美芳紡紗的人,而美芳紡紗的原料供貨商是景寧秦總。
往年秦總收土高鄉棉花,兩塊從農戶手里收回來,三塊給景寧棉紡廠和美芳紡紗廠交貨。
大家嚷嚷秦總在棉花上賺一塊錢差價,但這是大家嚷嚷,所有手續上都沒有顯示秦總是給兩處場地三塊錢交貨。
只能顯示他是掙了一筆運費。
沒想到景寧棉布做成衣服,他在中間抽利潤,這才是他賺錢的路子。
他用這批棉花做入股資本,擴產景寧棉產業,想把新安縣和景寧縣這一塊產業推廣到更大的市場更廣闊的天地里。
“何總,我們賺的五毛錢差價,其實是秦總的錢。”
何遠民听到這個消息,小腿肚子發軟。
“什麼?秦總的錢?”
“對,是秦總委托蘭城羅經理收貨,再轉手交給美芳紡紗,收購款是秦總賬戶上出去的錢。”
何遠民腦子里嗡愣愣。
自己只是幫秦總賺棉花錢的一個中間商。
“是秦總讓我在十月賺這筆錢的?”何遠民嘴里嘀咕。
“何總,羅經理有一個意思讓我轉達給你。”
“他有什麼意思?”
“他說你何總人不錯,想當新安縣農商產業的帶頭人,就不要和景寧秦總對著干。”
何遠民身心無奈,這話听上去心里咋那麼不得勁。
桌子上電話鈴兒響,他一把提起來,一听是雷書記。
“去你辦公室?好,我馬上過去。”
何遠民抓起桌子上一沓文件,跟小黃主任說話︰“你跟我一塊去雷書記辦公室,他說有要緊事跟我說。”
十分鐘後,何遠民坐在了雷書記辦公室。
雷書記臉上表情看上去很憂慮。
“老何,剛下的文件,土高鄉的秦建文書記要調到景寧縣委當副縣長,公示期一個月後上任,我希望你不要在這件事情上給他們找麻煩。”
“老何你應該清楚,秦書記在景寧縣委主管農牧業更能大顯身手,再有個他的佷兒秦總,三年後,你覺得秦書記是個什麼體量?”
雷書記的話說的很委婉。
何總你要和景寧縣的秦家叔佷倆作對,只有死路一條。
何遠民怎麼可能听不出來這個意思?
“雷書記,我明白了。”
“你明白?”雷成滿壓著肚子里的火氣。
“你如果真明白,你能跑蘭駝廠調車?你能阻攔秦總來咱們香山鎮收棉花?你能不跟他好好協商,隨便開辣醬廠面包廠嗎,我看你是什麼都不明白。”
“老何啊,別以為你兩袖清風就不會犯錯誤,你別忘了,你是有組織管的干部。”
……
何遠民听明白了,他要不給秦家叔佷倆再使絆子,他就沒有組織了。
苦笑一聲︰徹底反省的語氣︰“雷書記,我明白了?咱香山鎮的這三萬畝棉花還是秦總在收,他繞了彎而已,我現在掙的這幾百萬,是秦總的錢,種棉農戶掙的錢,也是秦總的錢。”
雷書記終于長舒一口氣︰“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雷書記,接下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雷書記還是氣哼哼。
“你說你干的這叫什麼事,你開辣醬廠、面包廠都是給秦總生產,面包上的專利在人家秦總名下。”
“什麼,咱香山的辣醬面包也在秦總名下?”
“你照著他的模式他的名字生產辣醬和面包,他一句話就能讓你的廠子叫停,他為什麼沒這麼做?就是因為他想讓新安縣的產業也發展起來,听陸書記安排,跟秦總在這一塊產業上好好合作,別跟他擰著來。”
何遠民听的額頭上冒汗。
旁邊的小黃主任一句話沒說。
何遠民最後給雷書記表態,他看明白了,跟景寧秦總作對,只有死路一條。
從今兒開始,新安縣的農商產業一定跟景寧秦總緊密餃接配合著干。
何遠民從雷書記辦公室出來後,小黃主任又說了一個意思。
“何局,咱們新安縣的三百畝青椒給北疆供貨,也是利用秦總的市場,人家在這中間也賺了一筆差價。”
“這事兒我知道了,北疆朱主任跟我透露了消息,也是讓我別跟秦總擰著來。”
何遠民抬頭看十月里的晴天艷陽,嘆了一口氣。
“小黃啊,咱新安縣的農商產業要發展,是真繞不過去秦總的手腕啊。”
“我早說過,繞不過去。”
“小黃,打個申請,把劉科長調回來,我今晚請他吃飯,他受委屈了。”
小黃主任捏捏拳頭,心里輕松至極,只要劉科長調回來,這一塊終于可以大干一場了。
“好,我親自去接劉科長回農牧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