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听到桑酒不客氣的語氣,眉頭皺了皺,看向桑酒的眼神暗了一瞬,眼里飛快地閃過一絲惡意。
自被天地孕育出來,哪里有人敢這麼不客氣的和魔神說話?
桑酒敏銳地察覺到了魔神眼神中一閃即逝的殺氣,原本因為之前情緒激動而恢復血色的臉瞬間白了下來,略有些慌忙的找補︰“不,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太擔心孩子了,我……”
“喲,怎麼被嚇到了?好了,別慌,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魔神被桑酒這副瑟縮的模樣取悅到了,心頭的不悅淡了些許,想到桑酒還有用,打斷了桑酒的話,語氣很是溫和地道。
桑酒吶吶地點了點頭,有些緊張地抓著被面,小心翼翼地問︰“舍利子……”
“舍利子若是出了問題,只怕冥夜第一時間就會發現,你想被懷疑?”魔神眯了眯眼,語氣有些戲謔。
桑酒有些慌亂︰“那舍利子不會對我的孩子造成危害嗎?”
魔神指尖摩挲著腰間懸掛的骨鈴,那枚骨鈴在暗紅錦囊中透出微弱金光。
他忽然俯身逼近床榻,桑酒下意識往後仰去,後頸卻被冰涼的手指扣住。
"你體內的舍利子會在本尊魔氣的鎮壓下,失去淨化的能力,可本尊的這縷魔氣,只能鎮壓這舍利子七日。"他的吐息拂過桑酒顫抖的睫毛,明晃晃威脅的語氣,讓桑酒忍不住發顫。
"你想要我做什麼?"桑酒意識到魔神的意思,垂下眼低聲問。
“帶著這枚骨鈴,每七日來弱水河畔見本尊一次。”雪白的骨鈴在魔尊手中發出青綠的光芒,詭異,陰森。
“好。”桑酒伸手接過骨鈴,異常乖順的態度讓魔神心情大好。
魔神骨瘦分明的手突然隔著被子按在桑酒的腹部,一雙琉璃瞳中映出桑酒略有些惶恐的面容︰"你若是真的乖乖听話,本尊會保這孩子順利出生。”
魔神說完後,慢條斯理地直起身,看也不看桑酒听到這話後驚喜的神情,便消失在了原地。
桑酒死死攥住骨鈴,玉白的稜角刺進掌心,桑酒卻仿佛沒感覺到痛,滿臉慈愛地垂下眼道︰“放心,我的孩子,哪怕你父王不在意你,母親也一定會讓你順順利利的出生。”
她沒有看到,骨鈴飛快的吸收了她的血液,而她體內的魔種開始迅速生長。
另一頭,墨河禁地,冥夜盤腿坐在鎮水石旁,運用神力將體內的冰晶一點點的剝離出來。
每剝離一分,冥夜的臉色便變白一分,不亞于剝皮抽骨般的疼痛,讓冥夜忍不住悶哼出聲。
已經融合徹底的冰晶不願離體,不停地對抗著冥夜的神力,一寸又一寸的寒冰覆蓋住冥夜的五髒六腑,慢慢的,冥夜的整個軀體都被寒冰覆蓋,如同一座冰雕。
一旁護法的墨河王和桑佑被冥夜身上的寒冰散發的刺骨寒意,凍的臉色青紫,只覺得自己仿佛也和冥夜一樣變成了冰雕。
好在冥夜雖神識沉浸在剝離冰晶一事上,卻還是分神散出一縷神力,包裹住了二人,才沒讓二人真變成兩個冰雕。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刺目的光從滿身寒冰的冥夜體內散發出來,光華中,鎮水冰晶裹挾著神血破體而出,冥夜周身經脈瞬間爬滿蛛網般的冰裂紋。
墨河王驚覺手中定水杵瘋狂震顫,沉寂萬年的河圖洛書轟然展開,浮現出"冰魄歸位,神瞳現世”八個血色篆文。
上清神域,正偷偷在神域布陣的天歡仿佛察覺到了什麼,臉色一變,顧不得會被發現,調動渾身的神力消失在了原地。
天歡走後,雙眼覆蓋著白布的稷澤從陰影處走出,他試探性地探出一縷神力到天歡還未完成的陣法,原以為會被反噬,不想那陣法吞了他的神力後,竟完善了些許。
稷澤若有所思的愣了一會兒,旋即想到什麼一般,臉上露出一抹略有些復雜的笑容,他長嘆一聲,喃喃道︰“罷了,罷了,你既想讓我幫你,我怎能不順你的意?”
稷澤說完雙手結印,神力源源不斷地匯入半成的陣法之中,他的臉色一點點變得慘白,嘴角卻掛著欣慰的笑。
墨河,鎮水冰晶裹挾著神血懸于半空,發出深藍色的幽光,冥夜指尖凝著冰霜按住心口,破碎的龍鱗正滲出金色血液。他望著冰晶中浮現的河圖洛書,琉璃色瞳孔突然泛起鎏金光暈。
"冥夜!"桑佑驚呼著要去攙扶,卻被驟然爆發的神威震退三步。他看到戰神銀甲上凝結的冰霜正詭異地滲入皮膚,在脖頸處形成蛛網般的暗紋。
墨河王握緊定水杵的手劇烈顫抖︰"冰魄認主……這,這怎麼可能?”
冥夜忽然按住劇痛的右眼,鎏金光芒穿透指縫,破碎的記憶如同利刃一般傳入他的大腦,最終定格在那年在弱水河畔,天歡帶著他躲避魔兵時,倉惶落在他右眼眼睫上的一滴淚珠。
怎麼當時就沒有發現呢?
那滴含著聖女精血的淚珠——是天底下最狠毒的契約啊!
冥夜忍不住悶笑出聲,就在這時,墨河上空的空間被撕裂,冥夜仿若早已知曉來的是誰,他咬牙站起身,身體被冰晶割破的地方因為他的動作不斷滲出血液,直愣愣地看著被撕裂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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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歡赤足從撕裂的空間中走了出來,鎏金裙裾掃過結冰的河床。
天歡剛一出場,便眼也不眨地盯著冥夜金黃色的神瞳,滿心的怒火讓她的瞳孔驟然收縮成蛇類豎瞳,語氣嘲諷地嘆道︰“天道果然是疼你,鎮水冰晶本是墨河水族世代至寶,水族供奉了它數萬年也沒從它得到多少好處,而你,只是在體內蘊養了它幾百年,它便心甘情願的認你為主,還甘願舍棄冰魄為你覺醒神瞳。”
冥夜抬起頭看向天歡,冰晶散發的光芒打在少女的臉上,她一頭長發只用一支森白的骨簪松松的挽著,那些曾經流雲般垂落的青絲此刻因著冰晶的緣故,泛著妖異的霜白色,發梢都凝結著細小的冰凌。
那雙妖異的幽綠色豎瞳直勾勾地看著他的眼楮,冥夜仔仔細細地觀察,試圖從那雙眼楮中尋到一絲一毫從前的溫情,可是沒有,只有貪婪,痴狂,嘲諷和不屑。
冥夜失望地垂下頭,低低的笑出聲來︰“哈哈,可笑,多可笑啊,我為了能和你在一起,想盡了辦法退婚,甚至為了不欠水族因果,生刨已經與我融為一體的冰晶,可你,早就在一開始,便在我體內種下了血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可笑?”
天歡略帶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沒有回應冥夜的話,雙手結印攻向冥夜。
冥夜本能的運起神力去擋,卻猛地想起了藥聖說過的話,硬生生的卸去了六分神力。
然而打在他身上的力量強的可怕,絲毫不像是已經不得寸進之人的力量,強行抗下天歡的一擊後,他強壓下喉間翻涌的血腥味,後背重重撞在碎裂的玉柱上,心中對天歡的最後一絲感情泯滅在被心上人反復欺騙的惱怒中。
冰晶散發的光芒從穹頂傾瀉而下,將天歡的雪色裙裾染成幽藍,她足尖懸空三寸飄來時,金絲鮫綃在夜風中揚起蛇信般的弧度。
"你..."冥夜剛開口便劇烈嗆咳起來,嘴里不停地溢出血。
天歡懸停在冥夜身前,伸出手溫柔地替冥夜擦去了嘴角的血跡,用比從前每一次和冥夜說話還要溫柔的語氣道︰“冥夜哥哥,你的眼楮,是你自己給我,還是我親自動手剜出來?”
天歡溫熱的氣息吐在冥夜臉上,冥夜運起體內的神力,猛地攻向天歡,天歡猛地後退躲過攻擊。
冥夜見一擊不中,雙手結印,預備再次攻擊,天歡見狀,一雙豎瞳不悅地眯起,嘴里輕輕念出一段晦澀拗口的咒語。
桑佑和墨河王被震驚的這會兒才回過神來,見天歡念咒,桑佑連忙提醒冥夜︰“小心,她要催動血契!”
冥夜連忙運起周身神力護體,可血契哪里是那麼好防備的?
幾乎在天歡念完咒語的下一秒,冥夜便感覺到右眼仿佛被火燒刀剜的痛意,一股鎏金色的血從右眼溢出,視力變得模糊不清。
冥夜咬牙忍著痛,用完好的左眼死死盯著天歡,心頭不斷滋生出對她恨意。
桑佑看到冥夜的右眼已經開始脫離眼眶,大驚失色,與墨河王對視一眼後,父子二人一齊向天歡攻去。
天歡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只揮了揮衣袖,墨河王父子便倒飛出去,狠狠砸在了地上。
桑佑吐出一口血,滿臉復雜地看著天歡一步一步逼近冥夜,記憶里聖潔高貴的女子,如今邪氣四溢,滿臉都是狠辣,他只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這世界了。
從小疼愛的妹妹疑似同魔神有聯系,心存好感的聖女,也完全不是他認為的那般慈悲善良。
桑佑頭一次覺得自己識人不明。
天歡用手勾起冥夜的下巴,冥夜的右眼已經有一半脫離眼眶了,鎏金色的血液從冥夜的下巴掉入天歡的手心,粘稠的觸感讓天歡不適地皺了皺眉,嫌棄地吐出一個字“髒”。
冥夜听到後,只覺得心口仿若被利刃刺破,比右眼更痛,他抬起眼眸,頭一次丟掉了上神的穩重,有些癲狂地道︰“你嫌我的血髒,怎麼就不嫌我的這只眼楮髒?”
天歡仿若沒听到冥夜的問話,用右手死死掐住冥夜的下巴,抬起左手將一縷神力打入冥夜的右眼。
冥夜感受著驟然加大的痛楚,垂在身側的手暗暗掐訣,在右眼徹底脫離眼眶的同時,猛地攻向天歡。
天歡並沒有躲開,她知曉冥夜是想趁著她躲避之時搶回神瞳,快速將鎏金色的眼珠收入手心,硬生生的抗下了冥夜的攻擊。
冥夜這一擊用了十成十的力量,天歡只覺得五髒六腑如同火燒一般的疼,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冥夜又向她攻來。
天歡連忙側身躲避,嘴角滑落的血珠因著她的動作,在空中轉了個圈,有一滴恰好甩在了冥夜的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