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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市迎來第一場大雪,穆槿出院了。
席欒扶著穆槿走出醫院大門,坐到世爵上,問她冷不冷。
穆槿好久沒呼吸到室外的新鮮空氣,不覺得冷,只覺得不夠,上了車,搖下車窗,視線無法從窗外的街景上移開。
司機開車很穩,車速穩定在30邁,穆槿看著街景,問席欒,“你答應讓我進公司的事,還算數嗎?”
席欒給她系上圍巾,把她的兩只手放進手里包裹著,輕聲說道︰“算數。”
穆槿深深吸了一口氣,靠在席欒肩上,內心平靜無波。
很快回到御龍苑。
穆槿看到熟悉的布置,恍如隔世,一時竟不敢走進去。
席欒停在穆槿身後,沒有催促她,而是靜待她整理情緒……事實上,每次他來御龍苑,都忍不住思緒萬千。
這里是他和穆槿的家,上面還有一間剛裝修好的嬰兒房,嬰兒房里掛著幾百串風鈴,只要有輕微的風吹過,風鈴就會發出清脆的聲音。
但在空無一人的房間,只有風鈴響,完全感不到浪漫,只有無盡的驚悚,和遺憾。
如果不是穆槿不願意住酒店,席欒其實並不想回到這里。
傷心之地。
穆槿調整情緒的時間很短。她在門口站了不到一分鐘,進屋,上樓,正準備進兩人的臥室,發現旁邊貼著黃綠色壁紙的門。門的把手還是個童話中權杖的形狀。
穆槿似有所感,推開黃綠色的門,入目除了風鈴,就是一座海盜船造型的嬰兒床,除此外,都是玩具。風鈴嘩啦啦地響,穆槿好像听到孩子的笑聲,眯了眯眼,就真的看到了風鈴中有個虛影,影子是胖小孩的形狀,在朝她招手。
淚水一下子流出來。
穆槿靠著牆,滑坐在地上,看不清眼前的景物,耳邊仍舊回蕩著嘩啦啦的聲音。
席欒旁邊看著她,眼神晦暗。
穆槿捂著嘴失聲哽咽,飲泣,甚至哭得打嗝。
席欒狠狠閉了閉眼,在她旁邊蹲下,抱著她,“沒關系,我們還會有孩子。”
還會?
有孩子!
誰會給他生孩子》?穆槿心中冷笑,揚手給了他一巴掌,“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別讓我見到你。”
穆槿大病初愈,又是在傷心之下,手上根本沒勁兒,打他巴掌,就和摸了一下差不多。
席欒緊緊抱著她,不停叫她的名字,“穆槿……”
“穆槿!”
穆槿神思恍惚,任由他抱著,後知後覺地想,他聲音中有哭腔,他是不是也哭了?
該哭的。
那畢竟是他的孩子。
他是那麼期待這個孩子。
當晚,兩人分居而眠。
次日,席欒帶穆槿到墓葬園。
穆槿這次卻是沒哭。
她覺得自己沒臉哭。
她的孩子,在她身體中待了半年。他們本該是最親密的人。但這個孩子,無緣親眼看到世界。當他來到世界後,已經失去呼吸。而她,也沒見過這個孩子長什麼樣。
她問席欒,“孩子,長得好看嗎?”
席欒說,“我沒見過,听說是一團血肉。”
孩子是席爺爺親手埋葬的。那時穆槿躺在手術室,席欒渾渾噩噩振作不起來。只能由年過七旬的老人出面。
和席爺爺一起埋葬孩子的人,還有孔姐。孔姐回來後向席欒匯報,老爺子看著孩子下葬,一直不停地說,造孽……
穆槿不知道其中這一節事,只抱怨席欒,“你的孩子,你都不上心?”
席欒說︰“我後來又來看望他,寫下墓志銘……”兩人沿著墓道走著,停在一處小石碑前,“就是這里。”
穆槿垂眸,念著墓碑上的話——
“我將,與你們同在。”
墓園積雪未消,墓道邊輕松翠柏,陽光發白,冷風幽幽。
穆槿覺得一切都不真實。她有過孩子,孩子死了……
她至今都無法真正接受這個事實。偶爾午夜夢回,摸到肚子上的一道傷疤,才明確地感受到,在她生死未卜的時候,醫生剖腹把孩子取了出來。
她查過資料,六個月大的孩子,雖然很小,但生命力頑強的話,也有一線生機。
醫生告訴她,不是她身體受損無法給孩子提供營養,而是她跳樓後,身體多處骨折,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幸免——
胎死腹中。
如果不把孩子取出來,她會感染尸毒。
穆槿身體一晃,眼前一片漆黑。
席欒眼疾手快,接過穆槿,橫著她走出墓園。上車回家。
席欒本不想這麼早帶她來這里,只是這些事,他終究回避不了。這個孩子是無辜的,害死孩子的人,白婧,他,乃至穆槿,都將得到懲罰審判。
……
穆槿醒來後,發現自己在御龍苑的臥室中。
她從床上坐起,孔姐就進來,“呀,夫人醒來了。先生走之前盯著我,讓我好好照顧您呢。”
穆槿皺眉,“你叫我什麼?”
“夫人呀。”孔姐笑著回答,“先生吩咐我們,這樣稱呼您。”
穆槿擺手,“席欒有名正言順的老婆,你們叫我夫人,會給自己惹麻煩的。”
孔姐說︰“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位白婧女士嘛。沒關系,她是大夫人,您是二夫人嘛。”
二夫人?
穆槿揉了揉腦袋,煩膩得無以言表。叫她二夫人,還不如直接叫二!奶!
但她懶得計較一個稱呼,穿上衣服,“先生還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