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瞳孔一縮。
倒不是被巫啟的後手震驚到，而是說話之人，赫然是先前突然消失不見的純陽之體。
他。
十分詭異的出現在身後。
聲音響起瞬間，趙靈完全是本能反應的松開手，遠遁到百米之外，如臨大敵。
“砰”
洛玉身體摔落在地，只听一道悶哼聲。
“師姐，你還好吧？”
葉凡神色滿是擔憂。
此方空間乃是趙靈的領域，黑到伸手不見五指，只听陰風呼嘯，葉凡什麼都看不見！
他嘗試著探出神識，脆弱神識被無形的力量撕扯掉，連帶著識海內的神魂都受了損傷。
“別散出神識，會……被吞，我沒事。”
洛玉右手撐住白玉長簫，強忍身體的不適緩緩站起，只是力竭的她腳下一軟向前踉蹌，剛好撞到葉凡後背。
“呼……”
葉凡終于松口氣，連忙捉住洛玉手腕，扶住洛玉身體︰“師姐，我送你離開。”
“我沒事。”
洛玉擦掉嘴角鮮血，快速道︰“趙靈受了傷。我斬了七十二劍，四十五劍被擋住，二十三劍斬在異物之上，有四劍——斬中了她的軀體。其中有一劍，傷了她的丹田。”
“……”
百米外的趙靈面無表情道︰“小丫頭，你拼死進攻，就是為了斬本尊丹田這一劍？一條命，換本尊一個連輕微傷都算不上的小傷口，你——是不是瘋了。”
洛玉沒有回答，只是虛弱道︰“師弟，你若還有後手，就進攻她的丹田。那里，是她的弱點。”
趙靈忽的來了興趣︰“哦？說來听听，為何本尊的弱點是丹田。”
“直覺。”
洛玉低聲道︰“師弟，動手吧。”
葉凡心中一片冰涼。
他並不知道，巫啟有沒有留下後手。
先前那麼說，純粹是想要詐一下趙靈，看能不能先把師姐救出來……
身心謹慎的人，尤其是趙靈這種身份地位皆有且境界高深的大人物，從不會拿自己的命去賭。
事實證明，葉凡賭對了。
但葉凡也賭輸了。
他覺得能隱忍一萬年的巫啟，定然不會將自身的命運交給他人拯救，肯定會留有後手。
但現在看來……
巫啟這老東西，是真的什麼都沒準備。
不過想想也是。
巫啟被囚了足足一萬年，底褲什麼顏色都被看穿了，又如何暗中出手？
能活著傳信等待救援，已是極其不易。
果然。
靠人不如靠己啊。
葉凡深吸一口氣，將師姐護在身後。他取出弒仙弓，看都不看直接瞬發三箭。
“嗖”
“嗖”
“嗖”
三道金色的靈氣箭矢劃破黑暗，給這方天地帶來了短暫的明亮，葉凡看到趙靈臉上的震驚。
“這是……弒仙弓！？”
“弒仙弓怎會在你手上！！！”
趙靈面上，涌現深深的貪婪。
此弓。
可弒仙！
是絕無異議的至寶！
別說在如今的上下兩界，哪怕是曾經的仙界，那也是至寶中的至寶，因為此弓弒殺過真正的仙人！
只是弒仙弓與弒仙箭一直下落不明，趙靈沒想到，今日居然讓她遇到了弒仙弓……
簡直是天賜寶貝！
趙靈激動的身體顫抖，都說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想她這些年照顧了無家可歸的巫啟，幫一眾命宗弟子不死不滅免去壽元桎梏，顯然是良善之心感動了天地！
否則。
怎會將姐姐趙潔的獵物——這對玉女觀師姐弟，送到她的面前？
“好。”
“真好。”
面對那三枚眨眼來到身前的金色箭矢，趙靈心中並無恐懼，甚至有些想笑。
法寶再強。
那也得看誰使用。
若是那尊者境的玉女觀小丫頭拉弓射箭，她還會有些許忌憚。但一個小小神橋射出的箭，她還不會放在心上。
當然，出于對弒仙弓的尊重，趙靈還沒有自大到肉身抵御。而是小手一揮，扔出九張紙人，它們依次化作屏障抵御在她身前。
果然。
第一道靈氣箭矢，甚至都沒能射穿趙靈身前九張紙人構成的防御牆。
第二道靈氣箭矢，將九層紙人屏障的最外層射穿，但……還有八層屏障！
“只剩一枚靈氣箭矢，你還能殺掉本尊？”
“別說殺了，只要這枚箭矢能傷到本尊一分一毫，本尊立刻將剩下的八道屏障生吞下去！”
趙靈面帶譏諷。
聲音里，滿是自信與傲然。
可。
讓趙靈萬萬沒想到的是，第三枚靈氣箭矢的確被剩下的八道紙人屏障給擋住了，也如同前面兩枚炸裂崩潰開來。
但是！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第三枚靈氣箭矢崩潰的碎片，隔著屏障于她身前緩緩凝聚！
不對。
不是靈氣。
而是——法則！
而且，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法則。
一種是不知何物充滿了歲月厚重感的金色，一種是蘊含至剛至陽快若雷霆的白色！
兩種法則？！
趙靈心神巨震，她來不及看那位純陽之體，更來不及仔細感應這是否是真正的法則。
因為法則箭矢于她的丹田位置，轟然崩潰炸裂！
“噗——”
丹田巨震，趙靈大口咳血。
但最讓趙靈憤怒的是，先前那重傷垂死的小丫頭，居然提著白玉長簫又殺了過來。
那斬落的一道道月光，竟……也是法則！
而且。
還是最讓人忌憚的法則本源——因果！
“砰！”
“砰！”
“砰！”
“……”
蘊含了因果法則本源之力的明月劍意，幾乎是一劍斬破一層屏障，但代價也是巨大的。
每一劍斬出，洛玉臉色便蒼白一分。
葉凡也沒閑著，諸多靈寶齊出，就連飛鷹槍都離開了古玉空間。
但。
葉凡沒上前。
而是彎弓搭箭，嘗試著射出第四箭。
不同于前三箭的瞬發，第四箭極其艱難，任憑葉凡握弓拉弦的雙臂打顫都沒能拉開金色長弓。
“給我開！！！”
葉凡眼眶血紅，身周繚繞著純陽心火，怒吼聲中他緩緩將弓弦拉開。
但葉凡感知到。
弒仙弓在貪婪吞噬著體內的法則！
時間法則暫不清楚，但——雷系法則小蛇，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一大圈，就連即將成型的四肢都消褪了，急的小家伙繞著葉凡神魂不斷亂飛，似是在求救。
“回頭百倍給你補回來！”
葉凡話音落下，第四箭驟然離弦。
葉凡顧不得身受反噬，隔著百米距離一指趙靈，輕聲道︰“定。”
定字仙術一出。
趙靈的一切動作定格，如同按了暫停鍵，但趙靈的神魂、意識盡在顫抖。
這。
又是什麼神通？
竟能束縛住她！！！
一秒鐘。
對于壽元兩萬載的天尊修士而言，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在修士的生死對決中，一秒鐘足以改變太多太多。
本該能避過的弒仙第四箭，本該能防住的明月劍意，本來不放在眼里的諸多極品靈寶……
在這短短一秒鐘內，全部落在了趙靈身上！
當然。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
最讓趙靈絕望的，是她鎮壓在丹田之下始終人畜無害沒有任何威脅的上百條蠱蟲，突然開始互相吞噬！
只一瞬，那條巫啟的本命蠱蟲，突然爆發出堪比大天尊的威壓。
趙靈心頭冰涼。
她知道，她被巫啟騙了……
巫啟的本命蠱蟲再如何吞噬同類，也不可能進化的如此之快。
這只蠱蟲。
是五毒門飼養了五年，如今被豢養在趙家後院井中的兩條老蠱之一！
趙靈怨毒嘶吼道︰“巫啟，你敢騙我！！！”
一秒鐘極其短暫，卻又極其漫長。
漫長到，讓趙靈久違的感知到，來自于死亡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