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梁龍于房內逐幀解析戰斗，分析學習時，洛羽正坐在客廳角落的窗下，狼吞虎咽。
洛羽對面，徐夢白慢悠悠地吸著果汁，目光卻始終落在梁龍緊閉的房門上。
“他們變了。”她輕聲說。
“不夠。”洛羽頭也不抬，聲音從食物中透出，“現在，他們本該坐在這里吃肉的。”
“這才是他們覺醒後的第一戰……”徐夢白試圖解釋。
“夢白。”洛羽突然停下咀嚼，抬眼直視著徐夢白，臉上是罕見的肅然，“今天是第一次，所以我出手了。但明天，如果他們還是這樣——”他頓了頓，每個字都清晰而冰冷，“我不會再救。”
徐夢白心頭一凜。洛羽眼底沒有一絲玩笑，他是認真的。
洛羽目光緩緩掃過客廳，掃過沙發上手持手柄滿臉興奮的周昊和李振東，掃過交頭接耳不時傳出陣陣輕笑的錢小飛和王曉婷，最後卻是落向窗外的黑暗中。
“剛才在夕山下的廢棄廠區，我們找到了殺害孫佳麗的凶手……”洛羽沒有絲毫隱瞞，將一行的經過簡要告知徐夢白。
洛羽的臉色平靜，聲音也壓得很低，可言語間那份沉重，卻如何都掩蓋不住。
當听到陳秀背後的“五禽社”，听到秋大已成“狩獵場”，徐夢白微微張嘴，松開了口中的吸管。
“夢白，我知道你對他們好。我也認同你的想法——秋大很大，我們需要團隊。但我和你不同，”洛羽的聲音冷硬如鐵，“我和他們沒什麼交情，更談不上感情。我可以做他們入行的導師，但絕不會當他們的保姆。”
徐夢白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敲打著，眉頭緊鎖。
一年來在黑暗與殺戮中掙扎求生，徐夢白比誰都清楚這條路的本質——鮮血淋灕，尸骸遍地。她本能地抗拒，渴望為這些初涉覺醒者世界的同學撐起一方蔭庇。
然而，當冰冷的現實刺破了美好幻想，徐夢白瞬間清醒過來——自己沒法守護異能社一輩子。
甚至，徐夢白突然意識到，正是自己過度的守護，才讓孫佳麗毫無防備，死于非命。
這個念頭剛一生起，就被徐夢白猛地掐斷——這條路本就是鮮血鋪就，只有前進，不能回頭！
徐夢白的臉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那些近日才有的溫柔盡皆消失不見，只剩下洛羽熟悉的初見時的那份冷峻與殺意。
“是我想得簡單了。”徐夢白輕輕吁了口氣，承認了自己的失誤，同時抬起頭，迎上了洛羽的目光。
“你打算怎麼做？”
“分成兩組，由詩情和梁龍帶領，明天開始，清理秋大周邊區域。”
洛羽語氣平淡，徐夢白的瞳孔卻驟然收縮。
不同于林詩情等人的懵懂，徐夢白太清楚這句話的分量。
覺醒者之間的戰斗，是會死人的！
哪怕是徐夢白自己，也沒有十成的把握，能在每一次戰斗中全身而退！
更何況是異能社這群毫無戰斗經驗的新人！
徐夢白的眼中，閃過出一絲不忍，然而很快，就恢復了冷峻。
“行。我來安排。”
次日。
風雪肆虐，天幕低垂，在這破曉時分，整個秋城裹在厚厚的銀白中，如同一頭酣眠不願甦醒的巨獸，靜寂無聲。
唯有城中村深處，秋夜連鎖酒店的霓虹招牌兀自閃爍，在雪幕中暈開一片曖昧而孤寂的紅光。
天台邊緣，兩道身影如同冰雕般佇立。
洛羽黑色的靈器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徐夢白銀灰色的圍巾如游蛇般纏繞翻飛。
刺骨的寒風撕扯著他們的領角，細密的雪霰拍打在他們的臉上，可他們巋然不動，只是靜靜凝望著腳下那片蛛網般錯綜復雜的幽深巷道。
當昏黃的街燈下浮現出幾道熟悉的身影時，徐夢白微微眯起眼楮。
“是林詩情的隊伍。”徐夢白的聲音裹挾著白霧，在風雪中顯得格外飄渺。
視線依次掠過領隊的林詩情，落在後方隊員身上，她輕聲道︰“錢小飛的靈術使用尚欠火候，不過李振東的魚竿卻頗為神異，又有秦霜姐在旁策應，應該不會有問題。”
洛羽雙手插在口袋里，對于徐夢白的安排不置可否。他的目光落向另一側的窄巷。
窄巷深處的陰影中，梁龍正帶著周昊和王曉婷悄然潛行。三人躡手躡腳地翻越矮牆，繞過積雪覆蓋的老樹枝椏，轉眼間便消失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 嚓！”
一點橘紅的火光在風雪中驟然亮起，隨後白霧吞吐。嗆人的煙氣被冷風吹散，傳來徐夢白清冷的聲音。
“我下去接應他們。”徐夢白修長的指間夾著細長的女煙，火星在寒風中明滅不定。
洛羽望著徐夢白指尖那點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的光亮，唇角微揚，語氣里帶著幾分戲謔︰“就這麼不放心他們？”
徐夢白用力吸了一口香煙，吐出一團白色的煙氣，才慢悠悠地回敬道︰“放心得下，你就不會來了。”
在最初的計劃里，洛羽和徐夢白此刻應該正呆在夕山居的沙發里，吃一份熱騰騰的早餐，靜靜等待消息。
可最終兩人還是趕了過來。
“詩情是墨韻的姐姐。”洛羽開口，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徐夢白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沒再言語，她悄然轉身，衣擺擦過牆上的積雪，發出沙沙的輕聲。
“而且——” 洛羽望著她的背影，補充道，“我怕你搞不定。”
“呵……”徐夢白低笑一聲，沒有再停留，徑直走向天台入口。
她的身影很快被樓梯口的陰影吞沒，腳步聲也在樓道中漸行漸遠，最終徹底消失。
洛羽臉上的笑意也隨之淡去，恢復了一貫的平靜。
他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因久站而略顯僵硬的筋骨，隨後忽然側首，對著空無一人的身側淡淡說道︰
“還不出來麼？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洛羽話音剛落，就在他身側不足兩米處，原本空無一物的空氣如同水波般蕩漾，一道穿著青色連帽衫、臉上帶著古怪猿猱面具的身影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來！
他的手臂上長滿了青色的毛發，指甲鋒利如鉤，悄無聲息卻又快如閃電地抓向洛羽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