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蛋糕店大門緊鎖，窗內一片漆黑。
洛羽敲了敲門，無人應答。
“算了……”徐夢白小聲道。
“今天，不能算……”洛羽伸手握住門鎖，有囚龍草從鎖孔探入，細細感知著鎖芯內銷釘的長度。
片刻後，“ 噠”一聲輕響，鐵鎖應聲彈開。
洛羽打開蛋糕店的大門，快步踏入其中。
店內打掃得干干淨淨，雖然已休息了幾天，但室內依然彌漫著淡淡的甜香與面粉氣息。
冰箱里沒有蛋糕存留，但很幸運的，冷藏櫃里尚有未開封的面粉、雞蛋與奶油。
“還好，能用。”洛羽松了口氣，掏出手機，手忙腳亂地搜索著蛋糕教程。
“還是我來吧。”徐夢白的聲音帶著笑意。
她已經不知從哪里翻出一件店里的圍裙系上，正端著一堆打蛋器、刮刀等工具從後廚走出，動作嫻熟利落。
“你還會做蛋糕？”洛羽有些驚訝地看著她流暢地分離蛋清蛋黃。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徐夢白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聲音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所以習慣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看到什麼，都會學一學，試一試。”
洛羽望著她在操作台前專注而靈動的背影，心口仿佛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微涼的空氣，那混合著奶油甜香的氣息似乎也變得沉重了些。
或許，正是這份刻入骨子里的危機感和對生命的執著熱愛，才讓徐夢白覺醒後在人間這個養蠱一般的煉獄中熬過了一整年，撐到現在吧……
不過，沒關系了。洛羽的目光變得堅定。有了夕山的資源，以後的日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徐夢白一邊專注地攪拌著蛋糕糊，一邊狀似隨意地問道，目光卻未曾離開手中的動作。
“去青鸞樓之前，我摸過你的底。”洛羽靠在操作台邊，語氣平淡，“剛才……突然想起來了。”
“呵呵。”徐夢白低笑一聲，不再追問，將蛋糕糊倒入模具，送入預熱好的烤箱。
烤箱溫暖的光暈映著她的側臉，柔和而美麗。
當蛋糕散發出誘人的香，當奶油為這狹小的空間填滿喜悅的甜，洛羽已經將蛋糕房布置出簡單的模樣。
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界的寒冷與窺探，室內只余下搖曳的燭光——不是電燈，而是真正的蠟燭。
數十支高低錯落地擺放著，在光滑的地板上投下溫暖跳動的光影，如同散落的星辰。
蛋糕擺放在蛋糕房中央的圓桌上，洛羽小心翼翼地用果醬寫上“夢白生日快樂”六個大字，又點亮了蛋糕上方彩色的心形蠟燭。
紅酒也已經開啟，深紅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蕩漾，映著燭光，如同凝固的火焰。
“生日快樂。”洛羽舉杯，聲音在燭光搖曳中顯得格外柔和。
“謝謝。”徐夢白端起酒杯，輕輕一踫。
清脆的聲響在靜謐的燭光里漾開，徐夢白的笑容純粹而明亮。
她將高腳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旋即閉上眼楮，雙手交握抵在下頜。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安靜的淺影，隨著呼吸微微顫動。
片刻後，她睜開眼，一口氣吹熄了蛋糕上的蠟燭。
一縷青煙裊裊升起，融入溫暖的空氣之中。
徐夢白將一根叉子遞給了洛羽，而後自己拿起另一根叉子在蛋糕上挖下一塊奶油送入口中。
蛋糕的甜膩與紅酒的醇厚在舌尖交織。
幾杯下肚，微醺的感覺悄然爬上眉梢，驅散了冬夜的寒意，也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洛羽，你知道嗎，我覺醒的時候，我父母為了救我，都死在那場災難里。從此就再沒有人記得過我的生日。”徐夢白的聲音很輕很輕，仿佛說得稍微重一點就會將自己壓垮。
“去年除夕的時候，外面下了很大的雪。我想去找點吃的，但是食堂關了，後街的店鋪也沒開。”徐夢白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邊緣，“緊閉的門窗里全是別人的歡聲笑語，那時候……我真的想就這樣消失算了。”
燭光映紅了徐夢白的臉，她的臉上泛著微醺的紅，沒有絲毫的哀傷，只有一絲帶著醉意的自嘲。
“可是我害怕。我發現我是怕死的。”
“因為怕死，所以我每天都拼命地活著……”
\"洛羽，\"徐夢白抬起頭，眼神迷離而堅定，\"我曾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過生日了。謝謝你……\"
話音未落，洛羽突然放下酒杯，一把抓住她的手︰\"走！\"
洛羽拉著徐夢白跑出了蛋糕房，跑進積雪的夕山操場中。
除夕夜的夕山格外寧靜，操場上寂寥無人。
洛羽踩著積雪一路小跑，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個銀色打火機，\"啪\"的一聲，藍色火苗竄出。
與此同時，洛羽手中已多出一柄細長的靈劍。劍刃劃過寒夜，從火焰上掠過時，驟然燃起一團耀眼的火光。
火光在靈能催動下越來越亮，最終自劍尖激射而出，直飛向深邃的夜空。在最高處，光點猛然炸開，無數道流光如天女散花般四散墜落。
無聲的絢爛中，徐夢白仰著臉，微張的嘴唇呼出白霧。
她瞳孔中倒映著漫天流火，每一個光點在她眼中都如同星辰般明亮。她臉頰上的紅暈也在流光映照下愈發鮮艷，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
洛羽沒有停歇，靈劍在虛空中起舞。一道道火光接連升空，穿梭，流動，在漆黑的天幕上潑灑開一幅瞬息萬變、璀璨奪目的煙火畫卷。
流光之中，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雪。
晶瑩的雪花穿過尚未消散的靈焰光雨，輕輕落在兩人肩頭。焰火卻愈發絢爛，逆流而上，仿佛要將飛雪倒卷，仿佛，要掃清漫天陰霾。
然而焰火終究敵不過雪花，天空漸漸暗淡下來。
直到最後一簇火光在雪夜中消散，徐夢白才低下頭來。
她轉頭想道謝，卻發現洛羽正警惕地環顧四周，眼中閃爍著幾分驚疑不定。
“不對！這靈氣的濃度不對！”
徐夢白這才驚覺，此刻身周的空氣中竟彌漫著淡淡的靈氣。
她舉目望去，就看到白色的雪地上，一道長著三個腦袋的黑影，正快速朝著自己飛掠而來！
“三頭犬？夕山上的妖獸三頭犬？它怎麼會出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