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夢白其實不勝酒力。
半罐啤酒下肚,臉頰就泛起不自然的酡紅。
洛羽小心地替她處理了傷口,靈藥還未涂完,就听“啪”地一聲,剩下的半瓶啤酒從徐夢白手中脫落,灑了一地。
客廳里,也回響起徐夢白輕輕的鼾聲。
將徐夢白抱到床上,洛羽本想著關燈離開,可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終究是放心不下。
輕嘆一聲,洛羽又折返回來,回到沙發上坐下。
夜很深。
落地窗外的燈光一點點黯淡下去,只有雨下個不停,還有徐夢白不時的夢囈,讓這個狹小的空間顯得格外寧靜。
洛羽這才注意到,這個看似簡潔的居所處處透著女孩子的氣息。
牆上掛滿各式背包,五顏六色的發卡散落在茶幾上,玄關處堆著高低不一的女鞋,還有…….一件被隨意搭在椅背上的粉色卡通睡裙。
洛羽在衛生間沖了個澡,對著鏡子處理傷口的時候,卻發現架子上擺著兩套牙具,其中一套已經落了灰。
從儲物戒指中取出干淨的衣服換上,沙發比想象中更柔軟,洛羽側身躺著,剛想入睡,桌底一個半開的收納盒卻引起了洛羽的注意。
盒中照片上,徐夢白依偎在一個高大男生懷中,兩人笑容燦爛。男生注視她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下意識又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洛羽緩緩閉上眼楮。
……
洛羽是被一陣誘人的香氣喚醒的。
晨光透過紗簾,徐夢白穿著印有卡通圖案的圍裙在廚房里忙碌。
平底鍋里的煎蛋滋滋作響,黃油融化的奶香與蛋白的焦香在空氣中交織。
這味道讓洛羽恍惚間回到兒時的清晨,那時候,姐姐的背影也是這樣在灶台前晃動……
洛羽又合上眼。
夢里是雲上樓的早晨,姚薇帶來了早餐,小南瓜在房間里跑動……
這場夢做了很久很久,直到漫天的火光照亮了雲上樓的天空。
洛羽猛地睜開眼。
夢境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出租屋里真實的煙火氣。
\"醒了?\"
茶幾上擺著簡單的早餐︰一排邊緣微焦的荷包蛋,幾片金黃酥脆的烤面包。
還有冒著熱氣的牛奶。
茶幾下的收納盒已經不見蹤影,屋子里那些女孩的私密物品也都收拾得干干淨淨。
徐夢白換了身棉質睡裙,盤腿坐在對面的短沙發上,抱著筆記本,不時用指尖敲打著什麼。
晨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帶著鄰家女孩的溫柔,又透著職場女性的干練。
\"查到了。\"徐夢白指尖在觸控板上輕滑,\"烏鴉真名王雅芬,酒吧于前年四月份開業。”
徐夢白抬起頭看向洛羽,道︰“也就是說,她可能已經覺醒了兩年時間。\"
兩年麼……
洛羽心中,烏鴉的危險程度又提高了一個檔次。
“能查到她去了哪里嗎?”
徐夢白搖搖頭,抓起面包片啃了起來。
“她昨夜消耗巨大,我們不用去找她,她也必定會來找我們。”
洛羽伸手去拿荷包蛋,發現沒有筷子,于是轉頭拿起面包。
“她能夠活這麼久,會不會有其他獲取靈氣的途徑?”
“如果有,她就不會動手了。”
洛羽默然。
雖然還是覺得背後可能另有隱情,但洛羽又覺得徐夢白說的很有道理。
覺醒者之間,每次動手都是賭博。
賭的不是錢,而是命。
如果不是為了自己和徐夢白身上的靈氣,烏鴉沒有理由動手。
“那我們現在怎麼做?”
洛羽相信徐夢白,在人間,對方比自己更有經驗。
“現在啊,吃飯。”徐夢白咀嚼著面包,含糊不清的聲音里充滿了輕松與愉快。
吃完了面包,徐夢白又用縴長的手指捏起煎蛋,仰頭咬下的模樣像只貪吃的貓。
“吃完……”蛋黃順著徐夢白的嘴角滑落,又被她靈巧的舌尖卷走,“先把思過樓拆了!”
陽光在發梢跳躍,徐夢白的笑容中帶著蛋黃的香甜,氤氳著幸福的味道。
洛羽看得愣住,然後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過在將徐夢白送到學校後,洛羽卻沒有一同前往思過樓,而是轉頭坐上了校門口的公共汽車。
……
下午兩點整,洛羽準時出現在御翠坊別墅前。
“師父!”還沒按門鈴,別墅門已打開,傳出林墨韻清脆的聲音。
藏在門後,林墨韻腦後的馬尾隨著腦袋輕輕搖晃,狡黠的笑意從眼底漫出來,像只偷了腥的貓。
洛羽下意識抬腳往練功房的方向走去,卻被林墨韻猛地挽住了小臂。
“這邊!”
林墨韻拉著洛羽踏上二樓的階梯,闖進小會議室中。
會議室里,林詩情正坐在沙發上,隨手翻閱著一本厚厚的筆記本,不時拿筆在上面寫著什麼。
一旁的茶幾上,輕煙散著茶香。
沒等洛羽和林詩情打招呼,林墨韻已經笑著和林詩情道︰“姐,剛您講到哪里了?哦,游園會最受歡迎的冰酪……”
空氣突然凝固。
洛羽這才注意到,林詩情手中的筆記本上赫然已備注了名字——《煙火千年企劃與總結》……
“姐,你剛不是講得可起勁了?繼續說嘛……我對秋大游園會特別感興趣……師父肯定也很有興趣……”
“姐,你們第二名不是還有獎杯麼?給我師父也看看!”
“姐……”
林墨韻字字不提洛羽的第一名,可言語間分明全是揶揄與對比。
林詩情當然知道,自家編排的《煙火千年》輸給《舊樓鬼影》不過是輿論造勢的結果。但輸了就是輸了,林詩情的驕傲,不允許她失了風度。
但面對妹妹的咄咄逼人……
“墨韻你知道的,第二名的獎杯,姐姐從來都是扔在會場的。”林詩情忽然笑了,不是客套的抿唇,而是真正被逗樂的那種笑。
“我可不像某些人,武術比賽的亞軍獎狀,居然好意思裱起來掛在牆上。”
林墨韻頓時跳了起來,活像一只炸毛的貓︰“那是我參加的第一個比賽!”
“我知道啊……”林詩情端起熱茶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說道,“後來,不就連亞軍都沒有了……”
“林詩情,你胡說!”
……
論吵架,林墨韻顯然不是林詩情的對手。
三言兩語間,話題就被帶到了自己身上,林墨韻深陷自證的泥淖,再也爬不出來。
眼看林墨韻就要掀桌子,林詩情卻主動替林墨韻開解起來。
“也沒辦法對吧……不是你的問題……”指尖摩挲著杯沿,林詩情的目光在洛羽身上輕飄飄地掃過。
“家里給你找了那麼多的專業教練,你不好好學,總想著邪門歪道。今天從墳堆里淘一把古劍,明天從坊市上搞一柄短刀,這能成嗎?”
林墨韻胸口劇烈起伏,臉頰漲得通紅,卻像被什麼哽住了喉嚨,半個字也擠不出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三聲克制的敲門聲。
\"大小姐,您邀請的客人到了。\"
開門瞬間,四道人影魚貫而入。
林詩情笑著與四人寒暄,洛羽卻本能地側移半步,將林墨韻擋在身後——
為首的老者須發皆白,仿佛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可腳步行進間,卻保持著完美的距離與力道,仿佛隨時都能出手。
老者身後,留著短發的女人虎口藏著厚繭,腰間隱約藏著一柄軟劍,顯然是一名兵器高手。
而剩下兩名男子,一人雙腿肌肉緊繃,一人手指帶繭,都不是普通人應有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