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買齊了，以遠低于預期的價格。
店主很配合，甚至還主動聯系了貨車，將一車冥器連同洛羽二人一起送回秋大。
可是洛羽並沒有感到任務完成的喜悅。
只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迷惘。
自被徐夢白招攬以來，洛羽始終在暗中防備，等待著對方的出手。
洛羽故意露出許多破綻，給過徐夢白無數次機會。
然而洛羽突然發現，徐夢白似乎真的只是在認真籌備游園會。
這讓洛羽感到自己這些天嚴陣以待的樣子有些可笑。
“徐夢白很熱衷校園活動？”躺在宿舍的床上，洛羽轉頭看向田期。
田期正手速飛快按著屏幕，聞言頭也不抬，語速同樣飛快道︰
“這還用問！我們院的，還有武術社、籃球社、舞蹈社……去年十月至今二十七場活動，哪次沒她身影？”
“你怎麼知道？”
“不信去翻活動手冊啊。夢白學姐可是論壇上的活動名人，有人專門統計過的……”
“這樣……”洛羽下意識摩挲著床單。
洛羽調查過徐夢白，洛羽一直都以為，那些繽紛的社團履歷，不過是徐夢白獵殺覺醒者的面具偽裝。
可現在，洛羽的認知在慢慢動搖。
洛羽發現，徐夢白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我听說啊……”田期突然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說道，“上屆學生會換屆的時候，原本夢白學姐是要當會長的，卻在公示期消失了整整十七天。才有了雅麗學姐的上位。”
洛羽對學生會什麼的並不感興趣，但想到吳雅莉之前對徐夢白的針對，忍不住問道︰“吳雅莉處處針對她，也是因為這個事？”
“嗯。吳雅麗學姐太想證明自己了。”頓了頓，田期停下一直劃動手機的手指，抬起頭來看著洛羽，“我听人說，她們曾是最好的朋友……”
洛羽默然。
田期顯然也不願在這個話題糾纏下去，錯開話題道︰\"今年的游園會，咱院里的節目倒有看頭。論壇評比說不定能搏一把前十。\"
金秋游園會向來有兩套評審體系。一套是雲湖大劇場，由領導專家們對匯演節目的評審。
另一套，就是秋大論壇的票選了。
後者雖然沒有官方認證，但卻因代表了普通人的聲音，而在學生中更具威望。
洛羽笑笑。歷史學院雖然歷史悠久，卻是個實打實的小院，人不多，動手能力也不強。要拿前十，可不容易。
“你別不信。”田期猥瑣地笑了笑，\"娛樂組和服飾組聯手搞了個異域舞蹈——麥耀祖設計的服裝，布料用量創歷年新低。\"
瞥見對方擠眉弄眼的模樣，洛羽心下了然。
無論哪個時代，裸露度與話題度始終成正比。有人敢露，就有人敢投票！
\"但咱們美食組才是重頭戲！\"田期突然挺直腰板，滿臉亢奮，\"林詩情帶著我們在學院樓旁邊的棧道上搭了條古風食街，名字叫"煙火千年"，那可是一整條街啊……\"
洛羽指尖輕叩床沿。
金秋游園會每年都有不少美食類節目，或是\"桂花慕斯\"，或是\"秋韻冰淇淋\"，冠以各種各樣的名目，實則都是干零售賺外快的事情。
林詩情顯然不滿足于此。
雖然無法進入雲湖大劇場參加最後的匯演，但秋大論壇上的評比，她充滿了野心。
她甚至動用了家里的關系，從秋城的影視基地里運來整套仿古炊具，各種古裝服飾更不在話下。
“對了，你們組進度怎麼樣？”田期突然開口問道。
“還行。”
“要我說啊，建築小組……”田期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是擺擺手，嘆道，“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這些東西，隨便玩玩就是了……”
隨便玩玩麼？徐夢白可是一點都不想隨便玩玩。
也許是感受到了徐夢白的心情，洛羽也開始認真起來。
接下來幾天，洛羽變得早出晚歸，也更多參與到老樓的改造中。
在洛羽和建築小組其他人的努力下，老樓褪色的牆皮被 黑的幕布所包裹，廊道深處也響起了機關齒輪運轉的聲音。
不止是老樓，整個秋大都在加速蛻變。
校方特批一周假期騰挪場地，籌備布置。到了周五，大部分展台和攤位都已搭設完畢。
雲湖湖畔，開始出現游客的身影。
金秋游園會正式開放是周末，但時間的限制根本擋不住學生們迫切的心情。
而校方也默許了這場提前啟幕的狂歡，讓“周五試運行”成為每年金秋游園會的序幕。
思過樓。
當夕陽染紅\"舊樓鬼影\"的銅制門牌時，建築小組成員正聚在門口的回廊中數著門票。
五張。
這個數字甚至不及布置暗室時打碎的燈泡數量。
徐夢白解下身上的道具嫁衣，將大門鎖好，緩緩走來。
“今天就到這吧。”
\"可宣傳單還沒......\"
“算了，今天本來游客就不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再好好干。”徐夢白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可發顫的尾音卻藏不住那份焦躁。
洛羽沒有開口，一如既往地躲在一旁玩手機。
可手機屏幕里的內容，也不覺和這次游園會有了關聯。
秋大論壇上，開學初的熱帖全部不見，整個首頁都被游園會信息淹沒。
熱度最高的，是法學院的節目《審判逆轉》，緊隨其後是藝術學院的《未來美術館》，還有計算機學院的游戲《神明運動會》……
《煙火千年》的配圖里林詩情身著襦裙攪動糖漿，排在第七……
而《舊樓鬼影》，洛羽一直翻到最下，也沒能找到它的名字。
“洛羽……”
“啊？”
眼看其他組員各自散去，徐夢白叫住了洛羽。
“陪我走走？”
“行。”洛羽將手機揣進口袋，跟著徐夢白踏上山間的小徑。
暮色中的山道鋪滿黃色的枯葉，說不出的蕭索。
在第五個轉彎處，徐夢白突然駐足。
眼前的三岔路口，一邊通往青鸞樓。許多天前，兩人也曾從這里走過。
“為什麼是我？”洛羽望著青鸞樓的方向，又轉頭看向徐夢白。
“因為你是我的儲備糧啊，我當然得看緊你。”徐夢白笑笑，笑容之中只有疲憊，“走吧。一起去看看別人做得怎麼樣了。”
金秋游園會還未正式開始，秋大的校園已提前熱鬧起來。
暮光中，美食攤飄散著炊煙，舞台燈光不斷調試。兩人穿行在喧鬧的校道上，不時有彩帶拂過肩頭。
“好可惜。總覺得老樓還少了點什麼……”徐夢白突然開口道。
“什麼？”洛羽道。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親手布置的緣故吧，總覺得我們的密室還不夠嚇人。”徐夢白捋了捋頭發，又走了幾步，突然轉過頭來，朝洛羽笑。
“謝謝你，洛羽。”
“不用謝。”洛羽有些不知所措。
“洛羽，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參加游園會了，這個鬼屋也可能是我最後的作品。真的很感謝你，和我一起完成它。”
“為什麼？”洛羽沒頭沒尾地問道。
徐夢白卻明白洛羽的意思。
“你想問，我為什麼要拼命參加活動麼？”徐夢白停在雲湖湖畔，雙手扶著木制的圍欄眺望遠方。
“洛羽，你覺得我們這麼辛苦活下來是為了什麼？”
“洛羽，如果我們擁有了異能，卻只能用于戰斗，那有什麼意義？”
洛羽沉默。
“洛羽，明天加油！”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