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又一次陷入困境。
明明蝴蝶谷中遍地都是燃燒的火光，可洛羽卻感覺自己被迷蒙的水霧包裹著。
叮叮咚咚的流水聲在耳畔響個不停，那是路飛劍鳴的聲音。
一劍又一劍，如同水霧中跳起的游魚。
輕盈，靈動。
一點一點叼走自己劍上的火光。
洛羽已經把燃雲劍法中所有的殺招都用了一遍。
可是沒有用。
這該死的水霧看不清，道不明，無論多強的劍招斬上去，都如同斬進一片空洞。
反倒是水汽不斷侵蝕，將劍刃上的火光一點點磨滅。
洛羽的攻勢越來越弱。
十劍里，開始有七劍在防守。
十劍里，有九劍在防守。
半山的枝頭上，雲睦抬頭看向身側的夏盈。
此時雲睦坐著，夏盈站著，從雲睦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夏盈白色短裙中的黑與粉。
雲睦呆了半晌，才想起自己想要說什麼。
“你的內……內門劍法並不擅長防守。”
夏盈絲毫沒有察覺到雲睦的異常，目光依舊死死盯著洛羽手中長劍。
劍刃上的火光已越來越微弱，可就是這一點微弱得仿佛風一吹就會熄滅的星火，卻越來越凝實，越來越熾烈。
“我的燃雲劍法不擅長防守，可是洛羽和我不一樣。”
“什麼？”
“你還沒發現麼？”
雲睦終于低下頭，望向山下戰場。
下一刻，雲睦也猛地站起身來。
腦袋撞到頭頂的枝椏，疼得雲睦忍不住咧了下嘴巴，伸手捂住腦袋。
沒被手臂擋住的半邊臉上全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劍心！怎麼可能！洛羽還不入境！”
“誰知道呢？也許洛羽也是個天才？”
夏盈當然知道這是悟道蓮的功勞，也知道這是洛羽順著胸中怒火一路斬殺的結果，但夏盈可不會和雲睦說。
夏盈只是笑盈盈地看著雲睦呆若木雞的模樣，一副得意的嘴臉完全藏不住。
劍心，就是劍道的起點。
劍心未成之前，劍是死的，劍法再好也是別人的。
但劍心初成之後，開始在劍法中刻下自己的印記。也是因為劍心的存在，同樣的劍法，在不同人使出來才會各不相同。
就如雲睦劍中之誠，夏盈劍法的隨心所欲。
而如今，洛羽顯然也在燃雲劍法中刻下了自己的痕跡。
“你覺得洛羽的劍心是什麼？”夏盈有些好奇。
“猜不出來。”雲睦道。
劍心是一種感覺，一種明悟，是虛無縹緲，很多時候便是本人都難以用言語描述，旁人更是無從猜測。
“不管洛羽的劍心是什麼，對于這場戰斗而言，影響都不大。只是被動防守，是贏不了的。”
雲睦看得很透徹。
劍心難得，但更多的是對于長遠發展的影響。
僅就當下而言，劍心並無法幫助洛羽從跳魚劍法制造的泥沼中闖出來。
這是潛力和即戰力的區別。
雲睦不覺得今天洛羽能走出蝴蝶谷，除非……
雲睦下意識瞥了夏盈一眼。
洛羽和路飛是正兒八經決斗，夏盈不會要出手作弊吧？
這種事情，雲睦相信夏盈真的做得出來！
然而夏盈並沒有。
夏盈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雙手抱胸，連摸摸劍柄的想法都沒有。
夏盈是那樣的了解洛羽，即使隔著幾十米的距離，夏盈依然感覺到了洛羽的力量在增強。
那是——倒吊人的力量！
隨著時間的流逝，體內靈能的減少，丹田之中，倒吊人牌發出了亮光。
一開始只是一點微光。
漸漸的，光芒越來越盛，照亮了洛羽丹田中的整片星空。
路飛感覺到了洛羽劍上的變化。
感覺到洛羽的劍越來越重。
氤氳的水霧越來越稀薄，跳魚劍法漸漸跳不出魚兒，只有劍光如流水。
流水也越來越慢……
路飛額頭上有汗水滴落下來。
路飛的進攻開始收縮。
路飛開始專注于防守。
“這是什麼！”雲睦忍不住問道。
“我哪里知道。”夏盈故作鎮定，嘴角卻揚到了天上。
夏盈突然發現，今天的天氣其實挺好。
暮光曖昧，晚風涼爽。
更有無數色彩斑斕的蝴蝶被晚風吹著，從谷口飛進蝴蝶谷中，與落葉一起在半空中翩躚起舞。
蝴舞之下，戰斗已然逆轉。
洛羽長劍四面出擊，燃雲劍法挑動一地火光，將路飛死死罩在其中。
洛羽能感覺到火光下路飛的掙扎。
洛羽能看到路飛靈劍上的水霧在蒸騰揮發，消散無蹤。
可是洛羽很快就發現，路飛的劍還在揮灑，就像那最後一條滑溜的跳魚，抓不住，撈不著。
又似那水中頑石，任由自己靈能涌動如狂風暴雨，它自巋然不動。
半山上，雲睦又一次開口道︰“洛羽輸了。”
這一次，雲睦很有把握。
“跳魚劍法是路飛觀跳魚峽游魚所創，看似活潑靈動，實則守強于攻。到得古鎮之後，在我指引下，他又悟出飲水劍意，更是補足了跳魚劍法中不足。”
“跳魚劍法或許殺不死洛羽，但以洛羽劍法的強度，還攻不破跳魚劍法的防御。”
“而且，洛羽從出雲谷而來，又連戰露西和夏娜，靈能恐怕已經消耗殆盡了吧？”
洛羽靈能消耗殆盡？你是不知道洛羽有多持久！
夏盈很想告訴雲睦，洛羽可是能連續戰斗一夜不帶休息的少年，可是想到可能暴露洛羽的秘密，夏盈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呵呵一笑。
“而且，你注意到這些蝴蝶了麼？”雲睦伸出手來，任由一只蝴蝶落在自己手指之上。
“蝴蝶？”
這些蝴蝶隨風而來，一直都在蝴蝶谷中盤旋舞動，可夏盈並不在意。蝴蝶谷，自然是有蝴蝶的，這並不稀奇。
此時听到雲睦話語，夏盈才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色彩斑斕的蝴蝶。
下一刻，夏盈的臉色就變了。
“七彩鳳蝶？”
“嗯。”雲睦點了點頭。
七彩鳳蝶。天亮時外出，日暮時歸來。蝶粉微毒，然而毒性可疊加，身處其間越久，中毒越深。
超過五分鐘，體能會開始下降。超過十分鐘，靈能也受到侵擾。
若超過半個鐘，則有性命之虞。
洛羽和路飛，已在七彩鳳蝶下方，打斗了超過一刻鐘的時間！
“為什麼？”夏盈呆住了。
以洛羽和路飛的水平，不可能感受不到身體的變化，可是他們卻依然沒有離開。
“因為路飛把路擋住了。”
“可是這樣路飛不一樣會中毒嗎！”
雲睦望著將退路死死擋在身後的路飛，嘆道︰“你還沒發現嗎？路飛就沒想過活著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