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整潔干淨的女孩此時狼狽不堪，紅色的襯衫上沾滿了泥土，白色的短裙下兩條腿胡亂踢著，右腳的鞋子不知所蹤。
熟悉的身影在自己眼前絕望掙扎，讓洛羽一時有些失神。不同于那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姚薇真真切切和自己在同一個教室里度過了三年。
洛羽曾想過畢業後各分東西，同學也可以不再聯系，可是……
可是明明片刻前姚薇還在這里與自己聊天，可是明明自己還替她佔卜牌意里這不該是她的結局！
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洛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可最後也只能目視著山鷹在雲上樓前撲扇翅膀，帶著姚薇斜斜從窗外掠過。
什麼都做不了……
洛羽雙手握著拳頭，又慢慢松開，心下一陣茫然。
風還在吹，山鷹越飛越高。
就在洛羽以為姚薇會如同前人一般被叼走的時候，山鷹卻突然失了平衡，斜斜撞在雲上樓的外牆上。
“啊！”姚薇被鷹爪帶著，也在外牆上磕了一下，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
洛羽這才發現，眼前的山鷹竟是有傷在身，一邊翅膀已經完全變形。同時洛羽也發現，山鷹並沒有完全抓住姚薇，利爪抓著的地方，赫然是姚薇背上的書包！
“松開書包！快！松開書包！我接住你！”洛羽朝著姚薇大喊。
姚薇雙腳懸空，听到洛羽的聲音只來得及往下一望。五層樓的高度放在平時算不上高，但此時此景卻足夠讓大腦感到絲絲暈眩，姚薇絲毫不懷疑，一旦洛羽沒接住，等待自己的只有粉身碎骨一途。
可是姚薇也知道，這已經是自己最後的機會。如果錯過了，那就只能指望這大鳥自己撞牆撞死。
沒再猶豫，姚薇雙手一縮，整個人從書包帶子里脫了出來，同時不忘伸腳去夠五樓的窗台。
相比洛羽，姚薇更相信自己。
可惜跳樓這件事，姚薇實在沒什麼經驗。
兩只腳在五樓窗沿踩了一下，沒能讓姚薇躍入窗內，反而是整個人被絆倒，腦袋朝下直直墜落下來。
“啊！”陡然消失的方向感讓姚薇大喊出聲。無盡的驚慌瘋狂涌入大腦，手腳胡擺亂動，卻什麼也抓不到，只有那無盡的風聲從耳畔呼嘯而過，訴說著自己不斷下墜的事實。
地面的狼藉與血色在眼前不斷拉近，姚薇只覺大腦一片空白，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有恐懼在不斷擴張……
直到肩膀突然被什麼東西撈住，下墜的速度為之一頓，姚薇才找回了些許的理智。
洛羽？是洛羽！
姚薇突然反應過來，是洛羽用手把自己接住了！
可是下一刻，姚薇就感覺到洛羽的手被自己頂開，而後身體又再度往下墜去。
洛羽很無奈，近百斤的墜肉豈是那麼好接的。哪怕洛羽臂力不錯，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姚薇的身體被巨大的慣性帶著，在自己手中不斷下滑，從肩膀到胸，從胸到臀，從臀到腿……
什麼豐滿骨感，什麼凹凸有致，全都是夢幻泡影，全都是騙人的，根本抓不住！
兩條手臂青筋暴起，直到姚薇的腳踝落進手中，洛羽才終于死死抓住，而自己半個身體已被帶出窗外，幾乎也要跟著姚薇墜落。
早知道抓頭發就好了……
洛羽松了口氣，右手胳膊卡在窗戶下沿，兩只手輪流發力，一點一點將姚薇往上拉。
就在姚薇漸漸往上時，那山鷹又在雲上樓的外牆上撞了一下，終于支撐不住，一聲哀鳴，貼著姚薇的身體直直墜落下去。
不過此時姚薇倒吊著，裙擺倒翻，紅色的襯衫扣在臉上，只能感受到眼前有什麼東西閃過，卻什麼也看不清楚。
洛羽倒是看得清楚，白色，金色，黑色，條紋毛發縴毫畢現，一時甚至忘了手上的動作。
“你快拉啊！”姚薇藏在襯衫里的聲音急促得有些含糊不清。
于是洛羽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感覺到自己被一點點扯進窗戶中，姚薇這才有空想起自己目前的儀容姿態，臉就紅了起來。
姚薇就很感激這身衣服。倒扣著至少能將自己的臉擋住。
洛羽也很感激這衣服，紅紅火火恍恍惚惚，挺好看。
五分鐘後，兩人毫無形象地靠在牆上。
洛羽兩只手垂在身側，微微顫抖著。
姚薇紅著臉整理好裙擺，鄭重和洛羽道謝，見洛羽似乎有些不舒服，又道“你的手沒事吧？”
“沒事。”洛羽見姚薇衣服有些破損，想撐起身子去拿衣服給女孩，卻發現兩只手實在用不上力氣，只好苦笑道，“床邊的綠色背包里有干淨的衣服，你可以先換上。”
說罷洛羽一臉正氣地轉過頭望向窗外。
背包里的是洛羽的衣服，若是放在往常姚薇如何也不會接受。但現在，姚薇只想要一件干淨沒有的破洞的衣服。
身後傳來女孩的腳步聲，而後是 的換衣聲，洛羽尷尬地望著窗玻璃。
玻璃很干淨。什麼也沒有。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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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姚薇清脆的聲音，洛羽轉過頭，姚薇已換了件藍色的襯衫。姚薇的個子比洛羽矮一些，襯衫穿著便有些寬松，倒像是睡裙。
姚薇干脆將衣服的下擺扯到一邊打了個結，肚臍隱約可見。
洛羽看著姚薇半露的小腹，不由得想起之前的旖旎風光，而後卻又想到了下午的佔卜。
忌出門，不宜登高，易走光，都已經應驗，那麼剩下的，夜里會有大恐怖，會是什麼？
而自己的“高塔”之下，又還藏著什麼？
洛羽努力地回想著，回想著當時的牌面，回想著是否還有自己疏忽遺漏的所在，企圖找到更多的線索……
姚薇不知洛羽出神的原因，只感覺到洛羽的眼神一直停在自己小腹上，難免有些不悅，但對方剛救下自己，又不好說什麼，于是主動轉移話題道
“不過短短一個下午，草木變異瘋長，野獸凶蠻橫行，世間形同地獄，也不知雲里大山外的世界怎麼樣了。我覺得我們需要和大家匯合，一起……”
姚薇既是學霸，又做了三年班長，本是極有主見之人，此時安全下來，頓時腦中浮現了無數想法。只是胸中大段的對于目前形勢的分析，終究是敵不過那一直滯留在自己肚臍上的目光。
猶豫了一下，姚薇伸出手拍了拍洛羽肩膀。
洛羽正默默回憶著下午的牌陣，推演計算著，直到姚薇的手落在自己肩上，才陡然回過神來。抬起頭看向姚薇，洛羽听到姚薇輕咳了一聲問自己。
“洛羽，你覺得怎麼樣？”
洛羽微微一愣，目光終于從姚薇的肚臍上挪開。
上移，看到了穿在姚薇身上的自己的襯衫。
再上移，對上了姚薇怒火暗藏的雙眼。
“我覺得……挺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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