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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大人被灌了這一肚黃湯,剛醒轉來就被自己口里的污穢之氣沖得又暈厥過去。
要論罪,又無計可施,畢竟葉長安添的那一味藥也算是對老夫人之癥,只得啞巴吃黃連,強咽下這口濁氣。
葉長安一甩袖子,翩翩然走出刺史府,這下甦州人更知道名醫惹不得了。
人皆道葉老大夫這算是小懲大戒,若是有心使壞,下點虎狼之藥就更要人命了。
“想不到葉大夫完全沒有乃父之風。”羅四鳳不勝惋惜。
“葉大夫自然是君子。”羅七巧說,眼楮不由自主望向前方那幾道人影。林寶槎靠在秦刀的臂彎里慢慢走著,葉秋隱跟在一旁,手里提著藥箱。
“君子?”羅四鳳冷笑一聲,也咪起眼來,“我看是色迷心竅也說不定。”
“秦夫人病體未愈,葉大夫自然要謹慎些。”
“是麼?”羅四鳳大聲地笑起來,“真正病著的不是那個貝姑娘嗎?怎麼不見他跟前跟後?”
自那日雨中翻船後,貝潔 就高燒不退,吃了無數湯藥總算逐漸見好。如今正由雷恆陪著,走在隊伍末尾。也不知雷恆說了什麼,那張病厭厭的臉上居然泛起了微笑。
“她不該來。”雷長垣朝後看了一眼,低聲說。
琉璃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貝潔 雖然出現的詭異,這些天來卻相當安靜。盡管她仍要唱歌,在病床上用沙雅的嗓子一遍遍唱著那些哀怨的民謠。但是她既然是病人,又這麼傷心,唱什麼都可以被原諒了。
就連林寶槎,也習慣了她的歌聲,漸漸收去了那種說不出驚惶還是厭惡的神色。到最後,她已經可以在歌聲里穩穩落下一枚棋子,將白龍困在局中。
“這下可不妙。”唐七娘笑了起來,“可見貝姑娘已經不能再刺痛對手了,再跟下去也是白白勞心勞力。”
貝潔 恐怕不這麼認為。她固執地拖著病體,跟著大家走進香溪河畔的吊腳樓,為得不過是要坐在林寶槎對面,在飛盤傳盞時露出慘然一笑。
林寶槎要麼斂睫垂眸,要麼與左右調笑,總是回避對面那張笑臉。倒是秦刀沉不住氣,竟然將手中酒杯捏得粉碎。
“碎碎平安。”霍九爺及時叫起來。他生得五大三粗,卻最是心細如發。游香溪的食宿行程均由他早早吩咐手下打點妥當了。這座吊腳樓也是漕幫中一位兄弟的老家。三層高的杉木建築,四扇三間,五柱六騎不油不漆,無矯無飾卻自有天然美致。兩扇木窗撐起,窗下是水流奔騰,對岸是青山如黛,上斜著彎月一鉤。
香溪出君子,出美人,還出一種通體透明,腮鰭粉紅的桃花魚。這種魚總是在桃花盛開的三月出現,待桃花謝後就不見蹤影。如今已是盛夏,也虧他霍九爺竟然覓得活鮮鮮的數尾。此時用瓦罐盛著端上桌來,立即引來一陣贊嘆。
只見瓦罐中湯汁微黃,里面浮著紅白桃花片片,微露著蛋黃花蕊,又有數片青綠的菜葉,可不就是一幅********的“桃花泛水”圖?琉璃挾了一片桃花,細細品時只覺得滿口肥嫩香滑,不僅沒有河魚的土腥氣,更透著蔬菜的清香。
“這道菜喚作水汆桃花魚,趁熱才好!”霍九爺舉筷指點道,又說這桃花魚做起來最是麻煩。需先宰了洗淨,用蔥、姜汁、精鹽腌到腥味全去,再把雞脯肉、黃鑽魚肉剔皮、筋,剁成茸,分別都用蔥、姜汁、味精、團粉、精鹽攪拌勻了,一樣裹上蛋清,一樣裹上蛋黃備用。燒魚的湯要用雞湯,燒滾後先撇去油泡,再將雙色雞茸以魚片包裹放入湯里。最後湯滾魚熟再加入葵菜的嫩葉,怎不叫人食指大動。
眾人紛紛稱贊廚子用心靈巧,越懷遠更是心血來潮,嚷嚷著要將廚子帶回金陵福王府去。後來听說做菜的李嫂就是這家的主婦,有夫有子有閑錢,這才悻悻作罷。
冷不防貝潔 就幽幽飄來一聲︰“顛狂柳絮隨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
秦刀擱下筷子,狠狠地瞪著她。如果眼神是刀,只怕她早就被片成無數片,煮在雞湯里吃干淨了。
林寶槎不動聲色地挾了一片魚肉放進丈夫碗中。秦刀這才面色一緩,拾起筷子慢慢吃了起來。
貝潔 卻不肯輕饒︰“桃花流水鱖魚肥,三月里我們同吃過一回,那滋味你可還記得?”
她望向對面,雙眼水光微漾,卻不知看的是林寶槎還是秦刀,或者,二者皆是?
沒有人接她的話。只是大家都揮著筷子,卻尷尬得不知落向何處。最後是雷恆失手打翻烏銀海棠壺,席間氣氛才在混亂中恢復了正常。
越懷遠卻偏偏叫了起來︰“原來是你!”
他似乎是喜出望外地對貝潔 舉起酒杯︰“貝姑娘,今年春天我們是見過的。”
見對方一臉茫然,他又補充道︰“三月三,雨花台東二泉旁。那天的桃花鱖魚味道可是好極啦!”
貝潔 這才將視線轉向他︰“是的,我記得,福王殿下久別無恙?”
“無恙無恙,只是你可比當時清減多了!”輕飄飄一句客套話就讓越懷遠手舞足蹈起來。他想了想,說︰“我還記得你當日穿的是玉白色的衫子,系著蔥綠色裙子,耳墜是珍珠滴水的,是也不是?呀,你還說要舉薦一位能人給阿寶做護衛……”
他忽然收聲,卻已經遲了。數道目光齊刷刷投向臉脹得通紅的秦刀,或驚疑,或恍然,或不屑,或帶著惡毒的竊喜。
長夜漫漫,總有人無心睡眠。
譬如素有擇席惡癖的琉璃,又譬如她溜下樓來,在河邊遠遠瞧見的兩個人。
亂石壘疊的香溪河畔,兩個男人默默對峙一會兒,終于又同向一個方向散步而去。
琉璃認出一個是自家小叔叔雷恆,另一個卻是秦刀。這兩個人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兒,在寶船上這些日子也是各行其道,至多見面時點頭致意,此時卻不知在商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