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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難過,又何必到這里來?”
正胡思亂想著,忽听華夫人這樣說。
琉璃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是不是泄露了什麼。
因為華夫人的聲調听起來居然有些柔和,就好像在同情似的。
再偷偷瞟一眼,高天士獨佔了一張桌子,正自酌自飲相當開懷。
桌上擺滿了菜肴,比她們這一桌豐富多了。
“當真只是湊巧而已。”
“可高公子看上去,卻像是長住在這家客棧里的。莫非你並不知道?”
“這個我當然……”
知道。
豈只知道?
高天士能住進“升季祥”,原本就是因為琉璃。
高天士父親早逝,家境清寒,當年只能借住在寺廟里,吃穿用度各種拮據,甚至還要幫僧人劈柴挑水。
那時她一心傾慕于他,哪舍得他這樣吃苦。
不僅時常送東西給他,還要他搬進“升季祥”。
二樓最舒適安靜的房間,吃住都在客棧,正好專心讀書。
當然房錢飯錢是不用他出的。
這筆支出琉璃早就安排好了,讓“升季祥”先賒賬,每到年底結算,直接去季府管事處支她的脂粉錢。
三年前她從揚州失意歸來,漸漸忘了這回事。
萬萬想不到高天士如今仍住在這里。
看起來,日子過得還挺滋潤。
看他這滿面春風的模樣,想必明年春 是必然要蟾宮折桂的。
所以至少她還是做成了一件好事?
琉璃回過神來,繼續與華夫人討論“女兒紅”。
“別家我不知道,可是我們家一定不會以次充好。”
說是上品女兒紅,那就一定是上品。
“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按等論價”的規矩,早在季老爺頭一回賣南洋香料時就定下了。
要不然,季家商行的生意也不會做得這樣順利。
“是麼?”
華夫人並不反駁,只是叫來店小二要了幾種酒。
她生得貌美,聲調又特別,一開口就引來無數側目。
高天士也朝這邊看來,稍一轉眸就看見了陰影里的琉璃。
琉璃原本硬著頭皮,正要以目光同他打個招呼,忽見他慌慌張張別過臉去,想必心里也很尷尬。
心里正在苦笑,店小二已手腳麻利地把幾樣酒端上來了。
“來咧!紹興蓬萊春,無錫惠泉玉液,姑甦百花釀,烏程香雪酒,還有本店特供上品女兒紅,並五年陳女兒紅,三年陳女兒紅各一,酒水已齊,二位客官請了——”
琉璃目瞪口呆地看著桌上一字列開的七把酒壺。
“酒的品質只親自品鑒,才能明白。”
華夫人慢條斯理地為兩人斟滿酒。
“這幾種黃酒,都是由糯米所釀,用的也都是麥曲。然而用的水和釀造手法不同,滋味就大不同。你且嘗嘗看。”
這個琉璃當然知道。
如惠泉玉液,用的惠泉水至清至柔,酒味也甘醇似飴。
烏程香雪酒雖然一樣用淋飯法,卻拿陳年槽燒代替水來釀造,所以味濃易醉。
當年打听到高天士好飲,她為投其所好,也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研究各種酒類。
她滿懷信心,舉杯就飲。
剛一入口,人就呆住了。
“怎麼,莫非是不勝酒力?”
華夫人這語氣,顯然是明知故問。
琉璃不說話,自己一杯杯將七種酒喝了一遍。
一遍尚覺不夠,又喝了一遍。
喝完只覺得從舌頭到腦子都更呆了。
“現在,能區分出來了麼?”
琉璃呆滯地搖搖頭。
她居然完全品不出每種酒的異同點。
這當然不是因為她的舌頭出了問題。
在那座古怪的石塔里,不知多少年前的“許釀”一開瓶她都能聞出來。
那麼,就一定是酒有問題了?
華夫人轉動著手里的酒杯,示意她注意酒的顏色。
“其實酒味正不正,用眼楮就能瞧出。”
無論哪里產出,好的黃酒色澤一定是澄澈的琥珀色,或偏橙,或偏金,但一定不會有浮沫沉渣。
眼前的酒杯里,卻隱約可見酒渣。
“這是?”
“有那種貪小利的作坊,既想省力,又要圖酒味濃郁,就會用未濾過的原漿兌水。乍喝起來,也如熟釀。”
所以無論是惠山玉液還是百花釀,無論上品五年還是三年,都只是……
“只是不知哪里兌出來的黃湯。”
華夫人看著琉璃,唇邊掛著一絲冷笑。
“現在,你還相信麼?”
“不,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緣故。”
琉璃倉皇轉身看看櫃台。
她絕不相信,和藹可親的掌櫃和笑容熱忱的伙計會做這種手腳。
再環顧四座,客人們都在暢飲。
無意之中,視線又同高天士相遇。
這一回,高天士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琉璃也低眉一笑,心里只希望能早些躲進客房,以免腦子里正在升起的那團雲霧越攪越模糊。
偏偏天不從人願。
好容易耐心等到華夫人落下筷子,又起了新的事端。
就像華夫人說的,客棧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對姑娘家不安全。
當然,對琉璃這種相貌平平的姑娘是例外。
如果是美貌的女子,哪怕像華夫人這樣寒氣徹骨,不怒而威,也一樣會被鄰座的醉漢騷擾。
“啪”!
琉璃心驚膽顫地抬起眼皮,正瞧見醉漢手上的杯子被一個巴掌打落。
“你也配同我喝酒?”
華夫人端坐原位,鬢上銀釵寒光凜凜。
如果那個醉漢和琉璃一樣常看話本傳奇,此刻他就應當心中一凜,暗自驚道︰
“這個女子美貌出眾,氣度不凡,實在是平生罕見!卻不知究竟是什麼來歷,居然會出現在這小小的客棧?”
接著便會熄了氣焰,收起醉態,三步並做兩步倒退出門去。
最好還能因為心內恐慌而腳底趔趄,被門檻絆一個滾地葫蘆,惹得眾人哈哈笑。
然而這醉漢看打扮像個軍士,平時听書大概也只听些不入流的段子。
所以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呼的一下拔刀砍在桌上。
“現在是配還是不配?”
他刀沉力重,一劈下去桌角即碎,桌上的酒盅更是彈飛起來。
琥珀色酒水潑濺出來,正好將旁邊一身月白長衫當胸污了大片。
就連高天士冠玉一般的臉上也沾了幾顆酒珠。
客棧中響起一片倒抽涼氣聲。
琉璃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不是避之唯恐不及麼,怎麼這時候卻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