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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程白和顧微安進去，門口的保安已經注意到了。
“程先生，您終于來了。這邊請吧。”他禮貌的說著，也對著顧微安輕輕點頭致意。
跟著保安走了一會兒，曾經是畫展的會場現在已經變成了拍賣會，預設了許多貴賓席，席位中已經零零散散的坐著幾名年紀大的男男女女。
顧微安猜測，這些人一定也是些資深的設計師了，就是仍舊沒有看到顧老的身影。
“師妹，看什麼呢。”程白看到顧微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貴賓席，低聲道︰“你要知道，顧老就算是過來，也不會這麼堂而皇之的來。也許現在就在某個不起眼的位置上看著你……”
顧微安被他嚇一跳，看到程白一臉笑意，才感覺到自己果然是被耍了。
“開心點。馬上就能做出來真正的紫玉琉璃瓶，你的心願很快就實現了。”程白正經的說道，捏了一把顧微安的臉。
顧微安卻是有些心累，跟程白一起坐在普通席位上，笑不出來。
他們來的不早，但仍舊陸陸續續的會有人往里面進來。主持人已經說完了冗長的開場白，下面就進入拍賣環節。
緊張的氣氛只縈繞在顧微安和程白之間，其他人都是一副輕松加愉快的表情。
一件中國出土的小小文物，起價二十萬……顧微安瞄了一眼價目表，就震驚的閉上了眼楮。
“這些人可真是有錢，要不是為了見顧老一面，我這輩子都不會來這。”
顧微安喃喃自語，這聲音只有程白能听得見。
“不，師妹。你已經第二次過來了。”程白接口，完全是一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口氣。
“多謝提醒。”顧微安沒好氣的說，“那五年間我倒是也和顧老去過許多這種拍賣場和展會，可是每次來到這里，還是會覺得……”
“格格不入。”程白繼續接口，唇角已經勾出了笑意，看到顧微安瞬間變的臉色，他湊過去，“師妹，你這是病，需要治療。陸廷琛可以幫你，我也可以……”
顧微安推他一把，撤離到安全範圍，“什麼病，我好的很。”
“窮病，但是師妹若是和我在一起，這病自然就好了。”程白說的面不改色。
顧微安猛然踢他一腳，看著他的眼神幾乎冒火。要不是因為這場拍賣會還是程白事先幫著聯系，又在這件事情上幫了她許多，顧微安實在想買盒針線把他的嘴一針針縫上。
她是沒什麼錢，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但志氣不比任何人少，也憑著努力到了今天的成就，卻被他一句玩笑說的一文不值，好像就是靠著陸廷琛上位似的。
顧微安臉色嚇人，程白也自知說錯了話，“師妹，我隨便說的，你別放在心上。”
她哪里敢放在心上，若是程白的鬼話她句句都听，怕是已經在現在就把自己給氣死了。
正巧，這會兒主持人說道︰“臨時有一件設計大家的藏品，也要拿過來拍賣。而這件藏品，和我們壓軸的這件，看起來是同源而出。”
此言一出，會場頓時安靜。幾乎半數的人，都是沖著那最後的藏品而來。也就是顧微安雕刻的所謂粗制濫造版紫玉琉璃瓶。
顧微安也驚了，不但是她，還有程白，此時連嘴都合不上，捏著顧微安的胳膊不住的喃喃道。
“師妹，我沒听錯吧？同源而出？你除了這瓶子，還雕了另一件？”
“怎麼可能！我還奇怪了……”顧微安瞬間心亂如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本來還在憂慮自己那個瓶子能不能讓顧老願意把這件事和盤托出，現在看來，又有好戲看了。
身材窈窕的禮儀小姐已經托著一個盤子走來，上面正擺著的就是那臨時加進來的瓶子，可上面明顯有兩只。
顧微安坐的近，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怕是眼瞎了。
確實是兩只瓶子，幾乎一模一樣，但是卻能一眼就看出它們的不同。
“天吶，這瓶子……不愧我特地跑過來一趟！”
顧微安身邊的人已經驚呼出聲，是個優雅的小姐，此時激動的用英語說著什麼，顧微安也听不太清了。
她耳朵旁邊好像有人在放交響樂，會場的半數人幾乎都站了起來，激動的用英語唏噓著，她坐在那里，任憑程白在她耳邊念念叨叨。
這可真是奇怪了，顧微安的眼眸緊緊的盯著禮儀小姐手中托著的盤子。
一個是她雕刻的，化成灰都認得。另一個，卻是讓她覺得，給這所謂一對的瓶子徹底注入了靈魂。
另一個瓶子，已經看起來不是簡單意義上的瓶子。不愧為有“紫玉”之稱。在顧微安不知道缺了什麼東西的地方，那里嚴絲合縫的瓖嵌著一塊不大的紫玉。
整個瓶子看起來更加晶瑩，夾雜著神秘的氣息，和顧微安雕刻的那件交相輝映，整間會場仿佛都是它們的陪襯。
她懂了，在那一瞬間，她便明了。
“大家都看到了，這就是十年前！掀起一陣風雨的紫玉琉璃瓶！現在十年後，在我們這全倫敦最大最有權威的展覽館，它真的問世了，而且還是一對！”主持人的聲音也帶著濃濃的興奮，握著話筒的手都是顫抖的。
會場的光線聚焦在瓶身上，顧微安從未覺得有一刻，這會場竟然是這般明亮。
顧微安已經慢慢的站了起來，周遭的人都是興奮著的，沒有人在意顧微安的動作。
只有程白知道，她是真的有些懵了。不只是顧微安這樣，連同他都是如此。
顧老現在仍舊沒有現身，但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卻是接踵而至。
程白拉了拉顧微安的衣擺，“師妹，你坐下。這一定是出了些問題，不會有事的。”
顧微安坐了下來，轉過去面對著程白的一張小臉煞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這種工藝的瓶子，就算是沒有拿到手里仔細看，她也是能跟她那粗制濫造的看出來差距。
眾人大多都沒有仔細看過紫玉琉璃瓶的設計圖，但是對于顧微安這種，把那設計圖看了無數遍才著手開始做的人來說，她的粗制濫造一下子就暴露無遺。
“你說，這是誰做的？”顧微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著程白問道。
“你要知道，除了顧老和師父，只有陸廷琛一人知道這瓶子的設計稿。”程白冷靜分析，拉著顧微安的手腕怕她做傻事，“但是你要知道，師父這些天來身體不好，程月一直在照顧著。我們昨日還通過電話，師父在休養，不可能做出這種東西。”
顧微安點點頭，在眾人的興奮呼喊聲中，也稍稍鎮定了下來。
突如其來未必就都是壞事，她忽然這麼想道。
身後一個老者的咳嗽聲忽然響起，顧微安一怔，那聲音似乎太過于熟悉，也太過于遙遠。
但是她應該沒有听錯。
“顧丫頭，好久不見了。”顧老清咳著拍了拍顧微安的肩膀。
果然是他，顧微安眼眶中的淚水幾乎滾落下來，看著顧老半天也說不出話。
她算計了顧老，現在正巧和顧老面對面，說是巧合，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
“您……您怎麼也來了。”顧微安調整一下情緒，臉上錯亂紛雜的表情瞬間調整好，擠出一絲笑意出來。
程白倒吸一口涼氣，跟著顧微安後邊打招呼，“顧老您好，許久不見了。”
“呵呵，確實好久不見了。所以再次見的第一面，就是以這種方式，很好。這是什麼新的打招呼方式，我老了，倒是學不會了。”顧老的目光在程白和顧微安的臉上掃視了半晌，最終移開了，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看起來，顧老已經全都知道了。
她那些小小的伎倆，讓程白瞞著，讓嶼山師兄去引顧老過來，到時候順理成章的讓顧老想起紫玉琉璃瓶的事情，從而告訴她剩下的那部分設計圖。
這一切都是異想天開，她著實低估了顧老的偵測能力。
“您……您全都知道了？”顧微安還是不死心的最後問了一句，看到顧老拈著花白的胡子點頭，最後一絲的期望都崩塌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顧丫頭，你怕是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顧老沉默半晌後，輕聲道，“你這圈套倒是設的天衣無縫，那幾個師兄倒是也願意幫你，嘴巴嚴實的緊吶。我這老頭子可差點就被你給騙了過去，設計圖可是都帶過來了。”
顧微安更是不好意思，听到設計圖還是心底瑟縮了一下，有些期待，又對于到底為何被看穿更加好奇。
“那您為什麼……”顧微安的手絞在一起，仿佛在等待著最後的宣判。
周遭的吵鬧絲毫沒有影響幾人之間緊張的氣氛，顧老的眸子變的鋒利。
“顧丫頭，你忘性可是真大。你的一手雕工，是誰教給你的？”
顧微安心髒漏跳了一拍，她猛然低下頭，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她那雕刻的功夫，正是師承了顧老，怪不得他能看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