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所有人都朝葉觀瀾看來。
顧雪芙很詫異，葉觀瀾第一個來，這都好大會兒了，也沒見他有啥大動靜兒。
這會兒突然開口，莫不是手里拽著個大殺器，就等著當下的時機了？
葉觀瀾話是對趙可兒說的，目光卻看著顧雪芙的方向。
這會兒顧雪芙被霍家人眾星拱月般護著，但看她剛才因為發了頓脾氣，臉色明顯不太好的樣子，大概也是孕期的影響。
顧雪芙睇了葉觀瀾一眼，很淡，顯是早知道他來了，但她並沒有任何見他的意思。
葉觀瀾沉了口氣，將注意力拉了回來。
雖然這只是很短的一兩個眼神交匯，不過兩三秒的動作。
坐在沙發里的趙可兒也看得一清二楚，不禁握緊了五指。
她斂下眼瞼，道，“葉大哥，現在都這樣了，你有什麼話就說吧！不管是什麼，我是不會撤訴的。”
葉觀瀾唇角緊了緊，道，“說實在的，就算霍家願意在官方層面出面幫你，但霍縉山在立法委也只是才進兩年的新人，呼聲雖高，政績一般。並不能保證，這案子就一定能打贏。”
趙可兒聞言，心中那塊大石落下了，可是似乎也沒有先前面對家人時那麼沉重而失望了。
“若是一直堅持在這方面拉扯，這官司至少也要拖上好幾年，那時候你的時間和青春都耗在上面，人生就毀了。你看過大陸那個為女兒申冤的媽媽的事吧？”
其他人的臉色都變了幾變，但沒有人在這種時候再吭聲。
只不過，听著這話里味兒的霍嶸嶸小姑娘，仰頭看著顧雪芙，兩位女性友人交換了一個彼此才懂的很有默契的“白眼”。
葉觀瀾繼續說著，“一輩子似乎都沉浸在那件悲傷的事情里，感覺都走不出來了。”
“可兒，你還這麼年輕，我不希望你成為圈子里的異類。未來你還要繼續求學，還要生活，不能在自己身邊豎立這麼多的壁壘和高牆。”
“不合群的感覺，是非常糟糕的。”
“人總還是社會性的動物，你可以不在意周圍的人，但你的哥哥，你的父母是你最親的親人，你總要顧及他們的處境。畢竟他們是真的愛你，你不可能跟他們老死不相往來……”
趙可兒五指緊握，胸口重重起伏了兩下，還是忍住了。
沙啞著問，“葉大哥，你說的這些，趙家人都說過。你就說說，你到底有什麼法子吧？”
葉觀瀾被打斷，面上微訕，又下意識地看向了顧雪芙。
顧雪芙正在跟霍嶸嶸咬耳朵，露出了笑。
葉觀瀾猛然覺得，那笑容像是在嘲諷自己，讓他很不舒服，可理智告訴他這完全是他誤解，但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將人拉過來問個清楚。
他氣息微頓，聲音晦澀了幾分，“只要你願意退一步，我可以代表我們葉家，跟那邊談判，讓他們將學院徹底撤出港區，以後再不能在此開設這種學校。”
“另外，再賠償你一億精神損失費以及醫療費用。”
趙可兒心徹底沉了下去，卻沒有初時那麼激動的情緒了，她淡淡地問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走你的這條路，我還是要私下里跟他們妥協，對不對？”
“我還是看不到，正義獲得伸張，我和其他女孩，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女孩們依然會深陷在那些魔鬼的夢魘里，一輩子無法獲得解脫。”
“我依然看不到，看不到那些真正的魔鬼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報應，他們花了錢就可以逍遙快活了。”
“而我，只要拿了錢，我的嘴巴再也張不開，再也無法為自己辯解了。包括我之前的所有堅持和爭取，都會被他們的輿論扭曲成，為了這一億元！”
“一億元就徹底買斷了我余生里，對這件事情的，所有的自由發聲權，我的話語權，我做人的尊嚴，對不對？”
“回頭他們還可以利用網絡黑子噴子扭曲事實，說我就是個為了錢，故意整大社會輿論的愚蠢女人！”
這些說辭，以前的趙可兒哪里懂呀！
全是這些日子里，身邊這些親友、那些律師、各種暗地里的威脅和恐嚇，把她逼出來的。是她從跟顧雪芙僅有的，這兩次見面深談里，強迫自己學會的。
葉觀瀾被駁得一怔，“可兒，你听我解釋。”
趙可兒神色徹底冷了下去，她本來柔美的五官都似乎戴上了一層堅硬的面具。
她眉目肅冷，更堅定，“你們就希望我當個乖巧听話的啞巴，對不對？”
“葉觀瀾，我以為你跟別人稍有不同，原來你跟他們是一伙兒的，而且是最大的同盟。”
“不。可兒，你誤會了!”葉觀瀾其實從老早以前再見趙可兒時，知道她從小是在棚屋區長大的，最初幾年還住過九龍寨城。
他覺得在那種地方長大的人，性格里總有些極端思想，這是無可厚非的。
相處過這段時間，他也覺得趙可兒的性格容易走極端，仍需要時間去打磨，才能長成像顧雪芙那樣的端莊淑女，不管在何處場合、情況下，說話做事都一定會講分寸，守禮節，進退得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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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剛才發生的一切，他也覺得是趙可兒反應過度。
他自認一直以來對趙可兒還有些約束的影響力在，才想出了這番說詞。
“我沒有誤會。”趙可兒目光如炬，語速也在加快。
“你若跟他們不是大合伙人，憑什麼開口承諾一億的補償款。”
“你是不是還要告訴我，這一億不是國幣，是美刀？！”
霍嶸嶸突然插了個花兒，“姐姐，星星國最高精神賠償是12億（注1）。但是人家只是被前任男友在網上宣傳色情照片，拿情色資料威脅受害人。你這個涉及直接的身體傷害的，我覺得開價個二十億美刀，也綽綽有余。”
“葉叔叔，要不跟你的大老板談下這個數，看他們願意拿嘛？”
二十億，美刀！
這一開口，可真是驚赫了所有人。
顧雪芙笑了，因為這大膽的言論，剛才她跟小姑娘咬耳朵時，獲得的數據信息，可精彩極了。
葉觀瀾尚算鎮定的表情，也鎮定不下去了，他眉峰聚攏，急道，“可兒，你這是……”
“發瘋。你是不是想說我在異想天開，在發瘋啊？”
趙可兒語速更快，毫不掩飾的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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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網上資料顯示，國外有這麼個案子，涉及隱私信息威脅，精神加物質損失賠償一共是12億，折合人民幣當時是76億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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