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里說“第一次早餐廳”並不確切。
事實上，吃早餐的只是陸宛心一人而已。當時，她為等甦唐到了她住處外，估摸是覺得太早又不敢打擾，這才找了家附近的餐廳打發時間。結果吃到一半，恰巧甦唐從外面走過，她就匆匆的跑了出來。
來到這間餐廳的時候，甦唐想起那時的情形，仿佛歷歷在目，不由的低頭嘆息。
記性太好，有時，也是件矛盾的事。
因為經過反復回憶，對方當時的表情就變成了分解鏡頭，可以無數次被揣摩，被放大。
也因此，她沒有比現在更清楚，陸宛心那時的惶恐和小心翼翼的喜悅。
不是不感動的。
這間餐廳並不大，只有幾套桌椅而已，她站在門口掃了一眼，發現只有一處空位。
該說真好嗎？
那正是當時陸宛心坐過的臨窗的位子。
不，這絕不是巧合。
果然，很快有服務生走上前，臉上掛著最最普通的接待笑容，嘴上卻低聲道，“您這邊請。”直接把她帶到了空位前。
之後，她面前端上了兩盤很普通的菜色。
惟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最後那份叫作“金絲球”的餐後甜點。
這種東西她吃過，剛剛來中央城的時候，以為是面粉制的，吃到嘴里才發現味道迥然不同。 []不過是把“營養糕”的原料磨的更細，然後少少加了點糖。但就是那點糖，卻賣出了極昂貴的價格。
不過這次這盤顯然不是單單用來吃的。
服務生那句別有所指的“今天的餡料非常新鮮，希望您吃的滿意”，令她很干脆用極快的手法讓周圍的人都以為她將兩個金絲球吃進了嘴里，沒人注意到，她悄悄將隱藏在餡料中極小的東西握在了手心。
就那麼回到了住處。
她開始還擔心太過用力會將手心的東西弄壞掉，可很快就發現自己想太多。那外皮根本是一種水侵不浸，不怕高溫的材料，又怎麼可能被握一下就碎掉。
打開那小小一團，將里面如微型卷軸的東西展開。那材料不是紙，而是一種布，年代分明久遠，卻十分有韌性。
上面只有一行字。
“墨家不能盡信，杜、汪、陳三家可疑，需助力可于此尋陸啟生。”
甦唐反復看了數遍才將它毀掉。
墨家自然是不能“盡”信的，不過由這句話可以看出來，陸家的人的確是進了秘地且暫時無礙。而杜、汪、陳……正是她讓宋清光去查的三個家族，惟一意外的，就是最後一句了。
這封信應該是他們離開之前留下的，看來，陸家也是留了後手的。
這個陸啟生，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想必有些能力。
甦唐考慮了片刻，決定暫時不去找他。
見面和傳信，意味著風險。
這步棋子應該埋的很深，如果可以，她不願輕易去動。
燈下，她極輕的舒了口氣。
這一趟沒白跑，至少，知道他們現在平安。
調查那三家的事不是一天兩天能得到結果的，在這之前，甦唐不打算妄動。眼下的情況是，她在明，敵在暗，謹慎些總是沒錯的。再者，今天是小楊來打針的日子。
不過她嚴重懷疑小楊是不是從實驗室出來了……又有些後悔那天沒讓他留下一支針。
幸好，人還是來了，只不過換成了那妮。
雖然她極盡喬裝，但甦唐見到她來，還是微微蹙起眉。
頭疼！
她之前光听孟霍說就可以想象，她現在在研究院的位置有多顯眼了！居然還敢這麼輕易就跑出來，身邊背後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好不好？！
這些人一個個的都不知道多多保護自己，是想讓她提前變老媽子嗎？
偏那妮還不像南紅那麼有眼色，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一進屋就扔下帽子圍巾假發眼鏡這些偽裝一下子撲到她身上，嗚嗚咽咽的哭起來！甦唐身體僵了一下，嘴角難看的咧了咧，到底還是拍起她的肩膀。
“好了，我還沒說你多魯莽呢，你就先哭上了。”
“唐唐姐！幸好有、有你！嗚嗚嗚……不然小楊他……嗚嗚嗚……”對方顯然根本沒听到她的話。
甦唐瞪了對面一大早就來看熱鬧的任逍一眼，對方無辜的攤手。
我和她又不熟，總不好硬把她從你身上剝下來吧！
甦唐只好等她發泄完，然後听她紅著眼楮和鼻子抽抽嗒嗒的道，“對不起，對不起。他本來是代替我去的，結果出了事，我一直特別內疚。雖然現在沒事了，可我一想起來就很難受，也沒人能說……”
甦唐抱臂看著她，一直到她情緒穩定了些，才伸出指頭用力戳她的額頭，“你看你這出息！在研究院過的不錯是吧，被人捧成嬌嬌女了是吧，這麼點壓力都承受不住？！你到底還記不記得以前跟我說過什麼？忘了自己對你母親發的誓了？你這樣能專心實驗？心思都用哪兒去了啊！”
甦唐這手勁兒，即使沒用幾分力也夠那妮受的，她又痛又窘又是慚愧。
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何況她本身異能就沒多高，精神力有限。老實說，這陣子這股內疚憋在心里，實驗上確實不在狀態。
也虧得王院士脾氣好，還盡力開導她。
可好言好語勸的再多，反而不如今天甦唐這一頓戳。在那妮心里，“唐唐姐”已經上升到又愛又懼的長輩級別了……
燒的通紅的臉在涼水的浸濕下慢慢恢復了平靜，那妮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眼神重新堅定起來！
甦唐對她現在的模樣表示很滿意，看著她給小朋打完針，又留下兩支針劑，再送她喬裝好離開，自己回到客廳卻忍不住撫額。
這姑娘在感情方面，倒真是愈挫愈勇！當年皮顏偷跑，她還怕她一蹶不振，沒想到如今對小楊已經惦念到這種地步！
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那邊，任逍已經低聲笑起來，鼓勵的過來拍了拍她肩膀。
“那什麼，很有孩兒他媽的潛質！”
甦唐有氣無力瞪他。
任逍嘿嘿笑了兩聲，“其實我今天過來主要是看小朋，順便問一句，譚宇文想和你踫個面，你見還是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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