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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院子，梁小玉打量一番，發現這小院跟自己住的小院相似，異常樸素，只有一間大屋子，門窗打開，任陽光照射進去。
屋里擺設也十分簡單，有一張床鋪，一張桌子和幾把木椅，還有一個裝滿書冊的架子。
桌子上擺放有文房四寶，一位身著儒衫的男子，正手持毛筆在宣紙上習書作畫，想來這就是宋先生。
“宋先生，好雅興∼”剛一進門，柳夢萱就開口稱贊。
“夫人，且坐下稍等片刻。”宋先生並未抬頭，依然專心作畫。
柳夢萱當然沒有坐下，而是走到書桌旁低頭看向宋先生所做畫卷。
只見畫紙上幾座青山翠谷，仙鶴翱翔，寬闊的江面上一艘舫船，船頭上俏立一對青年男女，仿佛是在打情罵俏。
柳夢萱會不由心一笑，暗道，“也不知誰家女子有如此福氣，能得宋先生惦記在心。”
梁小玉規矩站好，大氣都不敢出，但段希明亦安靜的呆立一旁。
這讓她不禁有些納悶，“這小公子，看著平日里不像個閑的住的，怎麼在宋先生這里就一副老實巴交樣。”
片刻後，宋先生收了畫筆，直起身來看著柳夢萱，道:“夫人來找宋某，可還是為了希明？”
“正是，妾身想請先生親自教導明兒。”柳夢萱語氣堅決，沒有絲毫猶豫。
“段夫人~”宋先生頗顯無奈，道:“夫人若是只想為希明找個西席先生，何必來找宋某。去那靖陽城不是更好？那里的老夫子可比宋某這個落魄書生，更懂教書育人。”
“先生——！”柳夢萱顯然是另有其他目的，哪里肯會知難而退。
她聲音略顯焦急，道:“先生想必知道江湖險惡，我天虹幫雖然勢大，可也有不少仇敵，妾身……妾身亦只是想給明兒博個安穩的前程。”
“安穩，前程？”宋先生聞言，嘴角忽而泛起一絲莫名的苦笑，道:“這世間……哪有什麼安穩前程。”
“百姓靠風調雨順，可天有不測風雲”
“商賈靠財運亨通，可也有賠本買賣”
“官員靠禮尚往來，可難保同流合污”
“何況我這落魄之人，我要是真的安穩，那又何必孤身隱居在此，憋悶余生……”
“這∼”柳夢萱見宋先生始終不松口，稍微猶豫，又看看自己的兒子，下決心道:
“先生，妾身知道先生有難處，可為了明兒的未來，我夫妻二人情願付出一切代價。”
說著，她就打算給屈膝下跪，給宋先生行叩頭大禮。
“夫人且慢！”宋先生哪能讓她這樣，不由急忙出聲阻止。
其實，宋先生的確有自己的苦衷，顧慮。
他寄居在人家白靜峰，不問世事，就是想與以前的自己做割舍，放下一切。
可他畢竟得了人段崆的恩情，于情于理，對于柳夢萱的請求，都不能置之不理。
這便是人情與自身處境的兩難！
“這樣吧，段夫人。”宋先生眉宇微皺，沉吟片刻，道:“這事，宋某先應承下來，親自教導希明。至于你夫妻二人所想之事，宋某……可以考慮試試。”
“妾身拜謝宋先生，明兒就拜托先生了。”
听聞宋先生答應，柳夢萱當即喜笑顏開，朝著宋先生恭敬一禮。
“嗯∼”宋先生點點頭，欣然受之。
“明兒，還不快向宋先生行禮。”眼見宋先生點頭，柳夢萱趕忙提醒兒子。
“先生，請受希明一拜。”段希明亦有模有樣的雙手作輯，顯然柳夢萱沒少教她兒子。
“明兒，乖乖听宋先生的話，切不可錯失機會。”臨走之前，柳夢萱還不忘叮囑兒子。
“是，娘親放心。”段希明乖巧應聲道。
……
待柳夢萱離開，屋里就只余下一大兩小，三人靜立。
宋先生看看兩人，溫聲道:“希明，你娘的話，你可听的明白？”
“是的，先生，希明一定勤而好學。”調皮搗蛋的段希明此刻一套一套的。
段希明沖旁邊的梁小玉說道:“你在門外侍立，本公子要跟隨先生讀書了。”
在宋先生眼里，梁小玉跟段希明可沒什麼侍從、公子之分。
他擺手道:“不必，你且找把椅子坐著等候即可。”
“小玉多謝先生。”梁小玉欣喜道。
這幾日，她可沒少學規矩，所以當先看向段希明。
“听宋先生的話。”眼見宋先生都發話了，段希明立馬轉變態度。
隨後，梁小玉搬著椅子坐到院里發起呆來。
她從未想到自己會過得這麼清閑，著實有些不對勁呀。
梁小玉在飯堂吃飯的時候，也認識了幾個婢女姐姐，可听她們說，伺候人是很辛苦的，雜七雜八的瑣事一大堆，基本上起早貪黑的，有時候還要守夜。
如若整天都是這般吃吃睡睡，坐這里陪著那小公子讀書，月錢會不會很少，會不會被克扣。
“不行，我得了空閑，去找陳老問問。”
舒適閑暇的生活好像不那麼真實，難免讓梁小玉心中浮想聯翩。
而在她患得患失的時候，屋里亦傳來宋先生和段希明的讀書聲。
宋先生念一句，段希明跟著讀一句。
梁小玉抬頭看著屋里兩人，臉兒上滿是羨慕之色，她也想讀書識字，“听說那富家小姐閑暇之時，亦會吟詩作對，執筆書文。”
如她們這樣的鄉下孩子，男孩有條件還可以送到私塾讀書。
可女孩根本沒有機會，只等著到了嫁人的年齡，找那媒人說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
“也不知，小玉未來的相公會是什麼樣的。”
“嗯，最好是高高的，俊俏的讀書人。”
心有所念，梁小玉不由勾起唇角，臉兒泛紅暈。
可轉念一想，自己不僅黑瘦黑瘦的，還是那田地里刨食吃的農家女子，哪能找到讀書人做相公。
即便門當戶對，恐怕也是梁家莊，亦或其他村子的莊稼漢吧。
想到這里，梁小玉不禁又撇起嘴來。
“哈哈哈、哈……”
“你這黑丫頭，怎麼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
這聲音嚇了梁小玉一跳，待她回過神來，正看到段希明用奇怪的眼神盯著自己。
“誒！公子？”
梁小玉頓時滿面紅霞，道:“公子，讀完書了嗎？”
“切，書哪里讀的完。”
“快中午了，宋先生讓我們先回去吃飯，他這里沒飯給我們吃。”
撂下一句話，段希明扭頭就向院子外面走去。
梁小玉驀然抬頭，果然日上三竿了，急忙起身跟上段希明的腳步。
兩人一前一後行走在幽靜的山路上，樹葉婆娑，正午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下斑駁的光影。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梁小玉，段希明突然快步跑了起來。
“誒，公子——！你當心腳下。”梁小玉見狀，急忙一路小跑追在後面。
她擔心段希明不小心摔倒了，不僅他會受傷，還會讓自己也遭受夫人的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