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宴會廳的中央,最大的水晶吊燈發出漂亮的光芒,照在賓客的頭頂和光滑的地上。
隨著賓客在二樓宴會廳的穿梭,他們腳上的影子被拉長,身上的光影也隨之變化。
三樓看台上坐著的歐景煥,透過燈光仿佛看到那年在醫院里,月光和火光交織的光芒。
不過那一次,歐景煥背對著光,照出的影子比他還要大,且面對著面前無盡的黑暗。
他面對著充滿神秘和危險氣息的假護士,他沒有絲毫的恐懼或不安。
反而,他從假護士那搶來的毒針,準備對自己進行注射。
當時還說特工的影,經歷內心的掙扎後,他很快放棄了暗殺物理學家。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會突然出現一個主動求死的男孩。
他更沒想到本來是來殺人的他,卻條件反射般,快速救下了眼前膽大包天的男孩。
他一把握住了男孩那已經將針頭扎入自己皮膚的手,緊緊控制住男孩欲要推入毒藥的手。
當時,歐景煥可不是鬧著玩的,針頭被他深深扎進自己的皮肉里。
被控制住的手,卻還一直在用著力,仿佛深陷痛苦,特別渴望毒藥的癮君子一般。
如果,不是他右手臂被打傷,使用的左手臂又沒什麼力氣,他很可能已經將毒藥打入身體。
可他的表情卻又是那般的平淡,仿佛他正在做的事,只不是一件很普通、正常的小事。
完全不像是要去死的感覺,面對眼前假護士的阻攔,他甚至露出了一絲厭煩。
沒一會兒,瘦弱且無力的歐景煥,他搶來的毒針,直接又被搶了回去。
針頭快速從他的手臂中抽出,鮮血隨之流出,染紅他的病服。
“嘖......”
歐景煥這次特別偶然的自\殺行動,就這樣以快速結束了,他感覺很是無趣。
雖然,他早有預料眼前的假護士會救他,所以一開始就連連後退了幾步。
但他沒想到對方阻攔的動作會如此迅速,那麼快就出現在他面前,阻止了他。
歐景煥瘋狂的動作被阻止後,他也沒有要繼續糾纏的意思。
他無視正在喘著氣,還是情況之外,震驚不已的假護士。
他轉身走到最靠近火焰的地方坐下,冰涼的身體被熊熊燃燒的火焰烤得熱熱的。
歐景煥一邊感受著大火的炙烤,一邊抬眼打量著完全就是經過訓練,有功夫在身上的人。
就在他那發現問題就習慣去思考的大腦,在飛速運轉時,“嗡”了一下。
然後,他很快感受到右臂剛剛扎過針的地方,出現了陣陣麻意。
一剎那間,歐景煥意識到了什麼,他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久違的笑意。
他還沒有停下思考的大腦,想著自己很快就能休息了。
他很快就能讓自己這永不停歇,讓他無比痛苦的大腦徹底死亡了。
原本還想慢慢吐出這個字和假護士說話的歐景煥,側眸看向病房窗外的月亮。
眼前搖曳的火花,都遮擋不住他那莫名向往的心。
他眼楮一眨不眨望著,心里卻又一次想起那宛如純潔月光,話特別多的女孩子。
特工的影也意識到剛才男孩還是打進了一些毒液在身體里,這讓他很是頭疼。
畢竟,他用的可是一滴就能快速殺死人的神經,極其快速且殘忍的毒。
不過,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眼前的男孩會發現他的行動就算了。
在清楚自己面對的是死亡後,卻表現出比他想象中要出奇的冷靜。
就算是之前深陷雙親離世,親戚背叛後的他,在決定想要自\殺前,都是無比恐懼和糾結的。
一瞬間,他好奇起眼前男孩正在、或者是曾經經歷過的事情。
于是,他很快為自己找了個救人的理由,快速走到歐景煥身邊。
然後,他將正在平靜等待死亡的歐景煥抱起,往病房外走去。
他在走出病房,從保鏢的身體跨過後,回頭看了一眼被他弄暈的保鏢和暗殺對象。
然後,他走到病房旁,用戴著手套激活被他黑了的安全緊急裝置。
一瞬間,住院大樓響起警鈴,物理學家的高級病房感應到煙霧,開啟了救火的灑水功能。
而特工的影則抱著手腳開始麻痹的歐景煥,帶歐景煥來到最近的衛生間里。
他將歐景煥放在洗手台上,從自己身上拿出他預防意外的一小根解毒劑。
然後,他將解毒劑快速打進歐景煥的身體,並為歐景煥檢查身體是否出現過敏或排異反應。
而歐景煥看著假護士做出一副真護士在拼命救人的樣子,他莫名笑出了聲。
他其實在看到假護士不忍心殺人時,就預料到今天不是自己的死期。
所以,他剛才其實也是在試探眼前假扮女人的男人,試探人性的同時,也想解解乏。
之後,解毒劑產生了效果,歐景煥被救了,不過也留下了一些不良反應。
可正當歐景煥以為假護士要趁著外面的混亂逃走時,他听到了觸動他心弦的聲音,說道︰
“呵,死之前還在笑,不知道是心大,還是天生沒有感情。
但......即使是這樣,也要想想自己是否還有掛念之人,想著想著,說不定就長大了。
你的命現在是我的,所以活下去吧。
即使......內心痛苦,也試著活下去吧!我會在暗處盯著你的......”
聞言,盯著衛生間天花板燈光的歐景煥,不知是受到毒素留下的不良影響。
他仿佛看到了之前還會一直對他露出慈愛笑容的母親,母親對他露出了許久都沒露出的笑。
他仿佛還能听到救他的小女孩,在他耳朵不停求夸贊的話,一時不覺得那麼聒噪了。
一剎那間,歐景煥還以為自己到了天堂,可不認為自己能上天堂的他,很快從幻覺中出來。
當他想要去看突然和他說真心話的假護士時,卻發現人早就不見了。
此時,安靜的衛生間里,只有他一人,他意識逐漸清晰。
可就是因為能清楚听到外面人群跑步聲和叫喊的驚呼聲,他更加能清楚思考剛才听到的話。
歐景煥確實意識到自己還有掛念之人,剛才的幻覺還歷歷在目。
試著活下去嗎?
他想也不是不能,不過他不認為自己的命可以是其他人的。
于是,歐景煥也對當時讓他活下去的影,產生了興趣。
之後的之後,這場暗殺行動很快被人發現,不過無一人有事。
損害的只有那一張窗簾,以及歐景煥身體里多了一種抗體罷了。
而且歐景煥身體出現的變化,醫院還無法查出,所以無人知曉什麼。
後面,又因為無法查到任何線索,為了不讓其他人感到害怕。
那件事被隱藏起來,就連醫院的醫生和護士也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
可歐景煥可清楚了,他沒有听管家廖叔換醫院的提議,而是繼續待在原來病房。
他不想大費周折換醫院,心里只想快點將身上的傷治好、養好。
他不是想快點回家,而是想快點以健康的身體,起碼是能挺直後背的樣子見到李初悅。
那次是歐景煥和影的第一次見面,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除了死,還對其他感到特別有興趣的人。
尤其,他每晚坐在同樣位置望著夜空上的月亮時,不由回想起那晚產生幻覺時听到的聲音。
就會回想起李初悅救他時的樣子,是那麼吸引著他,可愛又有趣。
當時,李初悅仿佛就是一道光,照進了歐景煥黑暗的心,成為他試著活下去的動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