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瀾對上那雙深幽的鹿眼，眼底又浮現出點點嘲弄。
“你未免太自戀了些，就算我因為如是不殺你，又為何要幫你？”
言知喬雖然對自己的美貌有著清晰的認知，偶爾也會有些小自戀，但她從沒想過只要是個男人就會對她動心。
面對瀟瀾，她也沒有自戀的認為他對自己有意思。
“因為我能幫你報仇。”
言知喬垂眸看著書案上的靈珠。
“阿思和柳安灝今日出現時，我說的那些話你應該全听見了吧。”
除了兩個始作俑者，親自動手的人販子，還有之後每一道轉手買賣的人，都被記錄在名單當中。
于瀟瀾而言，這無疑能替他報仇雪恨。
瀟瀾再度陷入沉默中。
幾秒後，他抬頭看著言知喬，原本浮于表面的殺意，嘲弄等負面情緒全被淡淡的欣賞取而代之。
“你確實很聰明。”
“這箜篌冰泉是我在進入雲雨閣後管事讓我學的樂器，它似乎不想被人找到，所以就變化為一張普通的古琴。”
“我被殺死那日，鮮血似乎濺到了它上面，等再有意識，我的靈魂已經被它帶出了雲雨閣。”
“由于死前怨氣沖天，以至于我差點走火入魔，只能藏身在琴里接受神力滋養，在這期間，它經常給我展示你剛才在夢里看到的畫面，試圖讓我以為你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並找機會將你殺掉。”
瀟瀾平靜的敘述著過往，又抬手摸了摸箜篌冰泉。
“我雖然承諾它會辦到此事，但那時候心中一直裝著對如是，對人族，對魔族的恨意，比起阻止，我反而更希望你能毀了這個惡心的世界。”
此番心里話一出，箜篌冰泉驟然亮起，並迅速飛出瀟瀾的懷中。
它飄在半空中，明明只是一把樂器，卻愣是散發出一種它意識到自己身為神器，居然被一條善良的人魚欺騙後的震驚。
言知喬抬頭看去，小手一揮，用妖力將其捆住。
分明前一刻還有大脾氣，可言知喬一出手，它又瞬間蔫吧下來，受妖力牽引，不情不願的落到言知喬懷中。
那又剛又慫的模樣，言知喬只覺得很好笑。
瀟瀾看著安靜如雞的箜篌冰泉，輕聲提醒。
“別看它現在老實，實際上它對你有很強烈的殺意。”
言知喬渾然不在意的“呵”了聲，輕軟的語氣里滿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
“它殺不了我。”
並非言知喬狂妄自大。
這箜篌冰泉雖然是神器，擁有強大的神力，可她不知為何，就是擁有十足的信心。
瀟瀾不置可否，也沒有多管閑事。
言知喬從箜篌冰泉上移開目光。
“你繼續說。”
“我在琴里修養許久，等到靈魂終于穩固，第一時間就是回到域海城調查情況。”
要想在雲雨閣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活下去，需要很強大的信念和意志力。
瀟瀾愛蕭如是，所以起初他不相信那些人販子說的話。
可隨著他不斷遭到虐待，身體和精神遭遇重創，愛意便被恨意逐漸侵蝕。
到後來他只能憑著恨意苦苦支撐，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原以為一死了之，誰知峰回路轉被神器救了。
恨的來源是愛。
因為這點，在得了自由後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殺死蕭如是，而是選擇將事情調查清楚。
“我用箜篌冰泉迷惑阿思，從她口中套出了實情。”
“為何不將她殺了？”
這一點，言知喬著實有些想不通。
“它不準。”
瀟瀾抬手，指著言知喬懷里的箜篌冰泉。
“我是靈魂，殺不了人，想借助它的神力，可它似乎不能殺人。”
言知喬眉頭一皺。
“那孟城主和滿城的百姓，你是怎麼動的手？”
這破箜篌，不能殺別人，卻對她有著強烈的殺意。
她是什麼冤種嗎？
瀟瀾微偏頭，視線越過言知喬朝顧清衍看去。
“今日我才知曉，不是不能殺，而是一旦殺了人，它就會被你那位師兄感應到。”
言知喬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一言難盡。
“你陽奉陰違，它狗狗祟祟，嘖。”
瀟瀾︰“……”
箜篌冰泉︰“……”
毒舌的話，配上一個充滿濃濃嫌棄意味的“嘖”，嘲諷值直接拉滿。
瀟瀾哽了一下，只能裝作什麼都沒听到。
“我見它殺不了人，就只能找幫手，然後打上了鮫人族的主意。”
言知喬聞言，又忍不住感嘆道。
“我以為我是冤種，沒想到鮫人族才是真冤種。”
明明鮫人族跟此事毫無關系，可現在倒好，成了瀟瀾的馬前卒。
以今日的架勢，恐怕有滅族的可能。
這話落入瀟瀾耳中，並未引起瀟瀾半點愧疚和心虛。
“鮫人族作惡多端，還是人魚族的仇敵，死不足惜。”
言知喬無所謂的聳聳肩。
感嘆歸感嘆，誰死誰活她一點都不在意。
“有了幫手後，我想著等柳安灝回來，再送他倆一起入地獄。”
這就是為什麼阿思和柳安灝能一直活到今天的原因。
“在此期間它一直想讓我去殺了你，我不願意就一直拖著，直到你來到域海城。”
“如你猜測的那樣，我通過神器追蹤你的氣息，確定了你的身份，我本就不願殺你，後來又得知你跟如是是好朋友，還是淮溪殿下的心悅之人，便更不想對你動手，但架不住它的威脅，只能派出一隊鮫人裝裝樣子，之後又故意在你的幾位師兄師姐在場時用琴音迷惑你。”
如果瀟瀾真想對言知喬動手，就不會在明知她身份後，還只派些金丹期的鮫人去殺她，更不會用那陣最多迷惑金丹期修士的琴音去迷惑她。
听到瀟瀾說淮溪喜歡自己，言知喬微默，然後就感覺到懷里的箜篌冰泉往她胳膊上一倒。
似乎…被氣死了。
言知喬揮散思緒，微抬了抬下巴。
“你什麼時候發現我身上有靈珠的？”
“實不相瞞，我本想將你的真實身份通過靈珠告訴淮溪殿下。”
瀟瀾憎惡人魔兩族，但對人魚族仍舊忠心耿耿。
眼瞧著淮溪被言知喬迷惑，他當然不能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