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福寧好福氣!
小身影怒罵他“你干什麼?!”
容毓做不出來任何反應,因為那張臉是他日思夜想的應該來取春茶的姑娘。
但夢里,她還叫福寧嗎?
他不敢言語。
只能搓著手,低著頭給他賠不是。
“我從這路過,長君哥把我叫住的,剛才打的那麼凶,再不拉著,你就要落下風了。”
他眼睜睜看著一個健壯男人的拳頭就要落在她的後背上,就差一點。
小丫頭氣死了,又想給他一拳,但想了想,還是沒出手。
甩給他一句,“用你管!”
她回頭時,書生已經三三兩兩的往回走了,俞長君還跟在後面勸著。
她怒極了,又追上去,嘴里還叫罵著。
說的什麼他听不真切。
他眼里只有那個小小的,後背筆直的,和手里棍子一邊高的身影。
俞長君在死命攔著她。
師兄妹倆似乎聊得不是很愉快,或者說這小丫頭單方面的訓了俞長君一頓。
他猶豫著插了一嘴,“那個”
小姑娘立馬瞪他,
“什麼這個那個的!你也是,拉我干什麼?害得我滿肚子的火沒處撒。”
她正在氣頭上,看著誰罵誰,扭頭回書院的時候還一腳踹翻了桌子。
滿地的狼藉。
俞長君任命的嘆了口氣,蹲下開始收拾。
他趕忙蹲下,跟著一起整理。
俞長君“你回家吧,我自己來就成。”
他的手一頓。
他想知道夢里的自己是誰。
想了想, 他試著說道,“這麼大的攤子也不能叫你一個人收拾了,要不然都枉費咱們倆這幾年的交情。”
俞長君贊同了,
“也是,之前我救了你,現在你救了我,算是平了。”
他撿起個果子,上面還有個牙印,回頭的時候正見俞長君抱著祭祀的牌位。
他“剛才那個姑娘,力氣挺大的。”
俞長君“你說我師妹啊,你別和她生氣,她是因為我師父人沒了,現在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生氣著呢。”
師妹
他渾身一驚。
“是苑家的姑娘?”
俞長君直起腰,“你知道她?”
沒等他回答,俞長君無奈的笑了笑,擺擺手,“你看我,蠢笨了不是。”
“我師妹雖然是個辣椒性子,但最聰明伶俐,說是天仙下凡、諸葛在世也不為過。”
“你听過她,也合理。”
他呆呆的站著,心里的鼓敲得叮咚響。
真的是福寧。
剛才給他一拳的人真的是苑福寧!
容毓倒吸一口冷氣。
他慢慢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身下的床榻被冷汗沁的冰涼。
緩緩摸上胸口,那一擊的痛感似乎還在。
是他太想念福寧了,所以才在夢里編出這一段的嗎
他額頭還掛著薄汗,枕邊沒有帕子,只能拿袖口擦了擦。
容毓“木冬。”
門外應了一聲,那小子滿身寒霜的進來。
容毓“你去哪兒了?”
木冬的臉色不好。
“爺,先睡吧,明兒起來再說。”
容毓蹙著眉,心里總覺得不對勁兒,他盯著木冬。
靴子上帶著雪,眉頭緊緊團著不是剛睡醒的模樣,他必定剛從外面回來。
他的聲音驟然冷了,“說實話。”
木冬猶豫了片刻,才道,“大爺回來了。”
容毓一時沒明白,“誰?”
木冬“容府的大爺容祁,今晚城門落鎖前一刻進來的,徑直回家了。”
容毓微微有些愣,他不是跟著楊舒進京述職去了嗎,怎麼自己先回來了?
容毓“楊舒呢?”
木冬搖搖頭,“只有大爺自己,身邊連個小廝都沒有。”
容毓“那你慌什麼?”
木冬“陳大夫今晚是在醫館住的,大爺進府不到一刻就把陳大夫叫過去了,先是給老夫人看了病,又給大少奶奶過了脈,現在”
“揪著陳大夫往咱們這邊來了。”
容毓看了看外面的天,漆黑一片。
“到宵禁的時候了?”
木冬“已經是子時了。”
容毓往下一躺,重新蓋好被子。
“不必管,你也去睡吧。”
木冬猶豫了一下,“萬一大爺是為老夫人的病而來”
容毓合目,“他愛來不來是他的事,宵禁期間不往外走,按時睡覺是咱們良民該干的事。”
說完,他翻了個身,面朝里面背朝木冬,在不說話。
木冬等了半晌,才低低應了句是,為他關好門窗又出去了。
他並沒走太遠。
四爺的臥房外面還有一間小廳,那里是他的暖閣。
他嘴笨,也不會說什麼,可他心疼容毓。
他雙手合十。
低聲念叨著,“蒼天啊,佛祖啊,菩薩啊,叫我們四爺享享福吧。”
“他過的太苦了。”
忽然就有砰砰的敲門聲。
他被嚇了一跳,趕忙開了門,堵住來人的嘴。
木冬“四爺好不容易能睡著了。”
門外的人是當初容毓在玉滿樓救下的那個孩子。
小五撓撓腦袋,“陳大夫帶了個人來,說是府里的大爺,迎進來還是攔住?”
木冬“攔著。”
“四爺休息不好,好不容易睡著了哪有吵醒的道理,就請他先回家去吧。”
他眼神泛冷。
小五沒敢問,領命去了。
刑房大牢——
扶州的刑房大牢半嵌入地下,整體是個菱形式設計,四邊各有二十間牢房,兩個尖角開口,一個做前門,一個做後門。
正中間兒有個透光的天井,旁邊一扇年久失修掉了漆色的木門。
忽然有個衙役腳步匆匆,砰的推開。
門本來就掉色。
這下子又開始掉木屑碎塊了。
白明珠被嚇了一跳,墨汁子差點滴在卷宗上。
衙役“白大人不好了,秦立又犯病了,正狠命的抓自己身上的肉,您快去看看吧。”
白明珠的腦瓜子嗡嗡作響,撩下筆就跟著他往牢里去。
自打那天晚上出了事,秦立就像腦子被人吃了似的,隔兩個時辰的就鬧上這麼一出。
最開始是滿地亂爬,然後是用手指刨地,現在又開始刨自己。
真不知道下一步,是不是要吃人腦子了。
白明珠滿肚子的氣。
兩天了,他連一份卷宗都沒寫完!
秦立的牢房離得不遠,門口守了兩個衙役,旁邊牢房的犯人直伸脖子看熱鬧。
白明珠瞅準一個把著欄桿的手就踹了上去。
“看什麼看!”
“滾回去好好呆著!”
他不常發怒,但現在心煩。
犯人也不敢忤逆他,乖乖的都縮了回去,只有秦立旁邊牢房的老太太,還在看熱鬧。
秦立的牢房皆是血腥味,滿地的血污。
他蓬頭垢面,身上的囚衣也被撕得四分五裂,整個人縮成一團,手指頭在狠命的抓自己的肚子。
肚皮和胸膛一處已經皮開肉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