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福寧好福氣!
馬車沒走多遠就被攔住了,領頭人腰牌一晃,蒙氏。
領頭人“里面是誰?”
木冬“容府四爺。”
腰牌是容毓的沒錯,領頭卻不信,他明明看見有個男人的,眉頭一蹙,用劍挑開了簾子。
容毓坐在里面,攬著個披頭散發的姑娘,直往他懷里縮。
他很不爽,“干什麼?”
領頭的嚇了一跳,“四爺,剛才跑了兩個賊,我等幫忙一起找,你懷里這個”
容毓不理會。
“蒙家在城東,哪來的毛賊能跨越整個扶州跑到這。”
他咄咄逼人,“你一僕二主就直說,找什麼借口。”
領頭的被他一噎,不知道該辯解什麼。
容毓“蒙家如果缺人做護衛,我這有的是,你叫什麼?”
半晌沒人說話。
“還有問題嗎?”
領頭的搖頭。
容毓吐出一個字“滾。”
腕子一甩,銀針脫手將車簾子撂了下來。
領頭的狠狠淬了一口,“早晚得死女人身上!”
“繼續找!”
馬車慢悠悠的走出一條街,容毓懷里那姑娘才揚起頭,彈簧似的離他八丈遠。
一把從容毓身後拎出來個人。
白明珠打理他那四散的頭發,一邊罵道“苑福寧,出的什麼鬼主意!我真是豁出去了。”
福寧不敢作聲。
看他越理越亂,連忙接了手,“我幫你,我幫你。”
白明珠“爬後門,鑽狗洞,剛才又扮姑娘,這要是傳出去,爺爺我娶不著媳婦怎麼辦?”
苑福寧想幫他挽個高馬尾。
“我的錯,我的錯,別罵了,一頓肘子行不行?”
白明珠“兩頓!”
突然頭發猛地被人一拽,他嗷一嗓子。
“你還打擊報復!”
容毓冷冷的“是我。”
“我來幫你梳頭。”
他朝福寧伸出手,語氣柔和了不少,但還是硬邦邦的。
“我來吧,這位小爺的頭發厚,不好打理。”
福寧“你居然連這個都會。”
容毓“從前給大少奶奶當過幾天梳洗丫鬟。”
馬車里點了盞小燈,他面色無常,手指瑩白,指腹微微泛著紅,一下一下梳的很認真。
白明珠卻五官都揪在了一起。
這人是不是故意的啊,怎麼比苑福寧抓的還疼。
容毓試探性問,“白小爺是誰家兒郎?”
白明珠“我爹是听言堂的當家先生白君正,沒事也給我當當仵作。”
听言堂是扶州最有名的家傳白事堂口,達官貴人誰家出事,都得請他們去看看。
竟是他們家的生意。
苑福寧補了一句,“他是我的發小,你不用擔心。”
容毓驚了一跳,心思被她看穿了。
白明珠不解“擔心什麼?”
容毓沒理他。
咳嗽一聲“剛才蒙家抓的人是你們?”
苑福寧“我們倆剛才看見趙循帶著蒙寵進了春鳳樓,應該是逃跑的時候驚動了蒙家守衛。”
容毓手一頓“怎麼會去那?”
苑福寧看著窗外的景色,“夕月背後的人是蒙寵,偏偏又這時候重出江湖,我懷疑師兄的死有問題。”
她沉浸了半晌。
“現在覺得真的有問題。”
白明珠實在受不了了,這個小子好像在一根一根拔自己的頭發,又好像要整片拔起,他頭都要掉了。
他縮著肩膀,“我自己來吧。”
容毓眼神極其無辜。
白明珠往後躲了躲,護著腦瓜頂。
呲牙一笑,“謝謝啊,我自己來就行了。”
容毓“要查俞先生的事情,可能牽絆的就不只是趙蒙兩家了。”
苑福寧一直盯著窗外,他說的很對。
容毓“你什麼時候再去春鳳樓?我與你一起。”
“白少爺擔著刑房的事責,不好經常出面,我是閑人一個,也能保住你。”
苑福寧看著他,影影綽綽的燈光下,他沒什麼表情。
但眼眸之深,似乎能裝下整個扶州,眼眸之淺,又只能放進一個苑福寧。
福寧的心髒怦怦直跳。
白明珠梳了個高馬尾,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這是他能听的嗎
完全沒人搭理他。
容毓“可以嗎?”
其實他很想問,白明珠就和她那麼親近嗎,他容家四爺的身份不比一個白事先生的兒子好走動,為什麼不來找他呢。
要不是他看宅子路過春鳳樓的後院。
要不是他放了剛買下的黑貓。
後果怎樣他都不敢想。
苑福寧看著他,“好。”
白明珠突然伸出一只手,橫在兩人中間。
“你們倆,曖昧了點。”
兩人都被嚇了一跳,苑福寧慌忙轉頭看著窗外,匆忙一瞥看見了白家門頭。
她趕忙說,“新燈籠不錯。”
白明珠馬上擠在窗戶前,“我爹自己畫的,剛掛上吧,明兒給你家送倆。”
兩個腦袋靠的很近。
容毓盯著白明珠的後腦勺,真想一腳把他踹下去。
馬車一個急停。
白明珠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坐地上了。
木冬不好意思的伸出腦袋,“剛才有個大娘腿腳不利索,我避了她一下。”
容毓伸手拉白明珠。
他的手細長又大,零星幾點疤痕,骨節分明很好看。
但白明珠不敢拽。
這小子身上詭異的緊,萬一又給自己摔了。
苑福寧把他拉起來。
白明珠壓低聲音,“你小心啊。”
“放心。”
回府後,苑福寧直接進了書房。
她心里不靜,找出一本師兄生前的字帖,開墨臨摹。
她的字是父親啟蒙,俞長君手把手教的,也算好看,但總覺得沒有神韻,少了師兄筆下那股蒼勁的味道。
兩大張寫完,手腕有點酸,她站了起來。
陳真敲門,“姑娘,明兒是俞先生祭祀禮的大日子,咱們自己家的長明燈和貢品都準備好了,台子搭在哪?”
苑福寧想了半晌,一滴濃墨從筆中落下。
“還是放後院吧。”
“今年官府出面有一場大禮,隨行觀禮的人一多,有個磕踫也不好,咱不擺出去了,師兄不會怪罪的。”
她放下筆,拿上大氅,“我去看看。”
後罩房一隅是苑家的小祠堂,供奉的牌位不算多,祖父母在上,父母在中,俞長君在下。
她取了一炷香在燭火上點了。
苑福寧“師兄,要是你泉下有知,就保佑我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雙手執香高高舉過頭頂,拜三拜,紅燭突然爆了一朵小小的火花。
香灰燙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