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
離開青嶺時,鐘榮留四百戶民夫與青嶺寨的兩百余戶人共湊得六百戶一千八百人。
這是都督府早就商議完畢之事,改青嶺寨為青嶺戍,從親衛中選出候官楊大郎為從八品的青嶺守捉使,並從這六百戶人中選練四百守捉兵。
原青嶺寨三當家杜千為正九品青嶺戍戍主,協助守捉使楊大郎修建戍堡開墾荒地和收取山道商稅等事。有了靖海都督府為支撐,青嶺寨這群苦哈哈終于不用再為糧食擔憂了。
屠霸心有不舍但還是決定和石頭幾人離開,但鐘榮幾次三番邀請他們先到膠州港做客數日再離開不遲,又有黃三韋在旁勸阻,盛情難卻,屠霸只好跟著鐘榮先回膠州港。
劇烈的馬蹄聲從西邊的馳道而來,沿途勞作的流民紛紛站直身體打量著馬上之人。
見只是一個穿著普通的黑臉漢子,他們懸著的心又再度落下。常年戰亂每逢士兵打馬疾馳,總是沒有好消息傳來,如今膠州港將成,流民們心里奢望著能過些日子的安穩生活,讓妻女不再過顛沛流離。
墨河兩岸新墾的田地一眼望不到盡頭,膠州港的營建還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負責開荒的流民手里暫時沒有多少事情可做,于是焚燒草木灰和挑些糞便碼在田地里便是當下最緊要的事情,這種堆肥之法能讓來年的收成稍微好一些。
馬上的騎士沒有功夫欣賞靖海都督的杰作,只狠狠抽打胯下的駿馬拼命向膠州港狂奔。
不等守門的士兵上前阻攔,他便從懷里掏出一方刻有太陽標志的銅令展示。
“金烏!”
守門的郡兵校尉認得此令,連忙示意手下放行。
堪堪至都督府門前,狂奔的駿馬便撂了撅子,倒在地上抽搐不止,連同背上的之人也一並甩了出去。
不知奔行了多少路騎士也已精疲力盡,倒在地上汗如雨下,但手中卻高舉著令牌與一封密信。
“長安密報,速呈都督…親……啟!”話畢,騎士腦袋一垂,暈死過去。
圍過來的士兵見地上口吐白沫的馬匹,皆搖頭嘆息,可惜了如此神駿沒有二三十兩黃金根本不可能買到。
有人察覺到了銅牌的不凡之處,不敢怠慢立刻取下令牌與信箋向府衙深處奔去。
大堂上正在舉行一場宴會,除了還在外面剿寇的張標,長廣郡與都督府叫的上名號的將官吏員皆在此地。
鐘榮換上官服坐在主位上,端起旁邊親衛替他斟滿的酒盞。
“膠州港的進度可謂一日千里,此非我之功勞,乃是諸位齊心協力的成果!”
“鐘榮籍此敬諸位一盞!”
他話說的好听眾人卻連道不敢,紛紛舉盞將功勞互相推諉一番,最終又落到鐘榮的頭上。
卻有一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舉盞飲盡,胡亂的抹了一把嘴上的酒漬咂巴著嘴發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來。
“都督藏的好酒今日才舍得拿出來,真是饞的某好苦啊!”
“你這廝!會說話不妨多說一些!”任青衣白了爾朱元讓一眼,同樣將盞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爾朱元讓之言惹的一些人哈哈大笑,就連坐在不遠處的屠霸臉上也露出些許笑意,寄人籬下的不安稍微緩解了些。
回到膠州港已有三日,第一天爾朱元讓便迫不及待與屠霸比試一番,百招之後終是他更勝一籌。
屠霸心有不服,第二日再比,百一十招落敗。數次比斗兩人雖然受了些皮外小傷,但關系卻近了不少。
只見老頭子斛律爭放下酒盞捋須笑道︰“膠州港即成,流民生根落戶,三郡匪患將盡。如此大事以美酒佐之,正是時候!”
“對!”有人附和道。
鐘榮笑意吟吟,再次舉起倒滿的酒盞︰“這第二杯酒讓我們敬前來做客的屠兄,
若有招待不周之處盡管說來!”
見鐘榮這般說話,不少官吏豪賈皆已猜到他看上了屠霸,欲將此人收為己用,眼珠子滴溜溜亂轉,腦子里都在想該如何與借著酒宴與屠霸攀點交情,也好勸說一番在鐘榮面前再添點好印象。
恰逢門外親衛匆匆進來,將手中的信箋雙手遞給鐘榮。
此時還有信送來必是大事,鐘榮親自拆開蠟封,眾人不由在心內猜測信中之事。
看罷之後鐘榮臉上一喜,似乎覺得不妥,他又立刻嚴肅了些,將信遞給旁邊的斛律爭。
姜還果然是老的辣,斛律爭直到看完一直面色如常,又將信遞了回去。
“都督,發生了何事?”施長雲距離最近,發現鐘榮神色精彩忍不住詢問。
“河州兵敗,乞伏鮮卑反叛,吐谷渾或將難以壓制。”
謀西域隴右之事這里只有第五明與斛律爭知道,許多人疑惑不解,河州兵敗關你鐘榮屁事,在這里貓哭耗子?
卻也不能怪這些人,自永嘉之亂以來,中原與青州地區先後經歷了兩趙、冉魏、前燕甚至中途還有晉室與羌人姚襄的統治。
這許多國家長的十幾年,短的一年都不到,如此下來許多人對國家的概念開始逐漸消亡。因此,誰對他們好,誰能為自己帶來利益他們就認誰。
吐谷渾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想必此間大多數人還是一頭霧水,更別提河州之事了,只要敵人不打入青州,那就屁事沒有!
但他們發現鐘榮臉上的難過很快就消失了,嘴上甚至還多喝了幾盞酒。
潘美之察言觀色,腦瓜子靈機一動上前說道︰“鄙人上次所送的舞姬听說都督一次也未曾欣賞,不如趁今日讓在坐的諸君也欣賞一番?”
這倒提醒了鐘榮,他有心留下屠霸,但此人儼然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倔!
能否派一舞姬前去勾引他呢?
鐘榮喚來親衛屯長吩咐了兩句,等其離開之後,這才說道︰“潘先生這個建議很好,趁今日諸位皆在,吾等便賞舞暢飲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