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沉悶安靜極了。
穆眠眠意識混沌，動了動手指，有沙子在她指縫間流動。
良久，她才緩緩睜開眼來，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幅灰蒙蒙的倒轉的沙漠之景。
她的第一感覺是，又干又熱，精疲力盡。
好半晌，她才慢慢坐起身來，意識也漸漸清醒。
沙漠里風平浪靜，沙暴已經過去了。
她還活著。
穆眠眠連忙抬頭四顧，叫道“舒大哥！”
她在黃沙里刨來刨去，邊刨邊叫“舒大哥！舒大哥！”
沒多久，另一邊沙地里，也緩緩坐起一抹身影，身上滿是簌簌下落的沙子，他聲音平緩溫和，道“別刨了，我在這里。”
穆眠眠灰頭土臉地抬起來一看，就見甦如意坐在那里，她當即就連刨帶爬地撲過去，一把撲他懷里把他緊緊抱住。
像頭小蠻牛一樣，甦如意一時注意，又被她給撲倒在了沙地里。
甦如意長嘆一口氣，伸手揉揉她的頭發，輕聲道“你在怕什麼？”
穆眠眠道“我怕你被埋了啊。”
甦如意道“我命長著。”
後來他們在沙地里又找到了那匹馬。
只不過馬沒有那麼好運氣，已經摔死了。
而她和甦如意之所以沒摔死，是因為甦如意一直動用著輕功內力抗衡，把傷害降到最小。
甦如意摸摸馬的身子，還是溫熱的，又拿過穆眠眠的劍往馬脖子上割了一道裂口。
頓時鮮血如泉水般涌了出來。
甦如意道“快喝。”
穆眠眠想都不想，絲毫不嫌棄，埋頭就湊上去憋著氣猛喝幾口。
滿口的腥。
但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卻是能夠救命的。
穆眠眠道“舒大哥，你也喝。”
兩人趁著馬血還沒凝固之前，喝了個差不多。
他倆歇了一會兒，恢復一下體力，在太陽底下曬著也不是事兒，必須動身繼續走。
甦如意問她“還能走嗎？”
穆眠眠勉強應道“能吧。”
甦如意把馬鞍從馬背上卸下來，道“你坐上面，我拉著你走。”
穆眠眠愣了愣，仰頭看他。
他又道“我拉累了就換你拉我，行嗎？”
穆眠眠爽快答應，就坐在馬鞍上。
馬鞍拖在沙地里，比拖在尋常路上要輕松。
于是乎，甦如意在前面拉著走，穆眠眠就坐在後面，看著灰色的天地。
他脫下外袍罩在她頭上，她伸手捋起衣角邊緣，露出半張灰撲撲的臉。
“舒大哥，你還知道回去的路嗎？”
甦如意道“不確定，只能憑大致的方向走。”
“舒大哥，你累了嗎？”
“我不累。”
“累了就換我來拉你吧。”
話雖如此，可甦如意沒換過，一直是他拉著她走，從日頭高掛走到落日黃昏，再走到星辰遍布。
穆眠眠覺得他應該很累了，但他總說自己不累。
也根本不讓她替手。
穆眠眠要起來自己走，他也不讓。
他只讓她盡可能地留存體力。
因為水沒有了，干糧也沒有了，他們似乎還要走挺遠的路。
到了晚上，甦如意和穆眠眠在沙丘堆積的腹地里休息。
穆眠眠依偎著他，甦如意扶著她的頭，她便安穩地睡去。
兩人在沙漠里走了兩三天。
這事是他倆大意了。
本來想著，反正出來探一探鞺軍的動向，不管探著探不著，要是異族軍營回不去了，還能直接回大鞺軍營。
就算是被算計，他們也完全能夠解決掉兩百人然後返程。
但沒想到會遇到沙暴，落到這樣斷水斷糧的境地。
穆眠眠發現，她每天晚上都能睡得很熟。
白天的時候，甦如意繼續拉著她走在沙地里。
穆眠眠眯著眼，很是乏懶，叫道“哥哥。”
甦如意微微一頓。
兩人你知我我知你，可誰都沒拆穿，誰都沒辯解，仿佛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她又叫“哥哥。”
甦如意答應“嗯？”
穆眠眠道“這都兩天了，為什麼我嘴里還是有股腥甜味呢？”
甦如意黑眸看著遠方，嘴唇是干燥的，道“可能是喝過馬血以後，沒有漱口的緣故吧。”
穆眠眠的嘴唇相比之下，紅潤得多。
她雖覺得口渴，但也沒有太渴，屬于還能忍受的範疇。
她也照著甦如意說的，只要不多動，少說話，就能堅持過去。
可她怕他堅持不了。
“哥哥，你累了嗎？”
“我還好。”
“你坐著歇會兒吧。”穆眠眠道。
甦如意道“我昨晚歇了一個晚上。”
穆眠眠道“你怎麼就不累呢。”
甦如意淡淡扯了扯嘴角，“可能因為我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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