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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路快馬,繞城而行,天色漸漸昏暗,遠遠看見一座小鎮上,客店門前已亮起燈籠。門千偈道︰“前面是臨汝縣,大師兄正在客棧里等著我們。”
客店的小二哥正站在門外,見門千偈三人下馬,急忙迎上前道︰“客官您可回來了,這兩匹馬我一定幫您喂好。”
紅依抬頭見客店的招牌上,寫著︰水天一色。字跡清秀高雅,穩實豐富。寥寥四字,飽含天地蘊意,渾然一體。
門千偈道︰“是不是覺得幾分眼熟?這是大師兄早年寫給這店家的。那店家的掌櫃覺得甚好,就裝裱起來做了招牌。”
三人匆匆進了一間客房,任無住、落成空、望平蕪正坐在里屋,立即站起身道︰“師妹,你可算回來啦!”
紅依俯身一一拜道︰“靈台師兄,芝台師兄,雲台師兄,你們都可安好?”
任無住點頭道︰“我們都好,陸少俠來信說你跌下山崖,下落不明,我們可都擔心壞了。”
落成空道︰“還好前日我們又接到來信,說你已經平安無事,真是虛驚一場。”
紅依笑了笑,道︰“讓各位師兄擔憂了,我現在好好的,功力也已經恢復,簡直比以前還要好呢。”她抬頭看了看沈從戎,繼續道︰“各位師兄,這位是梁州城的沈公子。”
任無住幾人拱手施禮道︰“沈公子,幸會!”沈從戎俯身敬拜,一一行禮。
望平蕪走上前一步,道︰“大師兄,師妹,你們先商量對策,我去讓店家弄幾個小菜,好讓大伙先填飽肚子。”說完退出了房門。
紅依道︰“靈台師兄,道長真的被抓起來了嗎?他昨天早上還好好的呀。”
任無住道︰“師妹你見過師父?是在什麼地方?”
紅依道︰“是在離這里不遠的白石坡,我也沒看見他,但確定是道長他本人無疑。”
任無住無奈的坐在桌前,嘆氣道︰“昨天早上師父確實是平安無事,這店家的掌櫃也看到他了。可就在今天上午,從京城來了一個什麼大將軍,坐著金頂豪華大轎,帶著一批人馬,橫行霸道,好是招搖。那領路的兵士中,突然有一人口吐白沫,四肢抽搐。過路的行人都圍過去看,恰巧師父也路過此地,就給那發病的兵士胸前背後點摩了幾下,那兵士轉時清醒,連連道謝。”
紅依道︰“這麼說,是道長救了他。”
任無住眼神淒涼,繼續說道︰“本來那兵士已無大礙,起身趕路。可師父偏偏給他看了一卦,說他今日必須安分守己,忍辱負重,若有人打他罵他,也決不能還手,否則將會有血光之災。”
紅依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吱聲。
沈從戎听得一臉驚悚,道︰“那他安分守己了嗎?”
任無住道︰“那兵士怎會听勸,以為這一番話太不吉利,還吐了師父一口。師父良言相告,他卻不听。等到了汝州城時,街道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他為了讓行人讓路,伸手推了一個剽悍的劍客。那劍客非但不躲,卻反手一送,將他推到了坐轎前。偏偏坐轎上有一個釘子不知何時冒出了半截,剛好戳進了那兵士的後腦勺。”
紅依拳頭一握,道︰“罪過,不听善言,終陷災禍。”
落成空道︰“那兵士頃刻斃命確實惋惜,可嬌子里坐著的那個不分青紅皂白的大將軍,竟不追究過路的劍客,卻派人來綁走了師父,你說這是何道理?若不是大師兄和這店家是故交,咱們還都待在和氣台,連師父被綁走了都不知道。”
望平蕪端來了一些簡單的素菜和饅頭,幾人呆呆的坐著,都沒有心思動筷。
紅依道︰“靈台師兄,道長現在在哪里?”
任無住道︰“被那個大將軍關在汝州城的一家客棧里,門前屋後都有重兵把守。”
落成空道︰“我們已經打听到,那大將軍要把師父帶回到洛陽,卻不知為何遲遲沒有動身,剛好給了我們準備的時間,既然客棧無法下手,那我們就在半路上劫囚車。”
紅依猶豫了片刻,道︰“這麼說,現在決定道長生死的,是那個京城來的大將軍。”
落成空道︰“正是,正是那個黑白不分的大將軍。听說他還立過什麼戰功,所以目中無人,飛揚跋扈。”
紅依道︰“那大將軍姓甚名誰?怎會如此糊涂。”
門千偈道︰“我打听清楚了,那大將軍就是郭子儀當年的愛將,沈懷舟。”
沈從戎雙臂一顫,勾著頭一言不發。臉上火熱火熱的,胸口起伏,似乎喘不過氣來。
紅依道︰“任他是誰,只要出了城,我們就全給他點了穴,讓他們四肢無力,動彈不得。大師兄再趁機給他們點燃些迷煙,芝台師兄和月台師兄就能靠近囚車救下道長,若那個沈懷舟功夫了得,我和冰台師兄無論如何也要攔下他。”
任無住點點頭道︰“小師妹這一說,看來我們也不用再聲東擊西,直接沖進去救人便是。”
門千偈一拍桌子道︰“我看行,就按小師妹說的做。”說著拿了一個饅頭遞給紅依,道︰“吃飯,吃飯,大家都吃。”
飯後,大家各自張忙,紅依站在後院的屋檐下,望著南天際的星空,呆呆出神。沈從戎從屋內走出,剛要去與紅依說些什麼,忽然看見望平蕪輕悄悄走來,又急忙調回了頭。
望平蕪遞給紅依一把短劍,道︰“小師妹,這個給你。”
紅依拿過看了看,認真道︰“芸台師兄,這是你父母留給你的,我怎麼能收?”
望平蕪笑了笑道︰“我不會用劍,留著也始終沒有什麼用處。你如今功力恢復,剛好缺少一把佩劍,就送給你吧。”他說著掀開紅依臉前的長發看了看,低頭道︰“你在歌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紅依撫摸著短劍,拔劍指向院中一盆盛開的茶花,笑道︰“我臉上的傷疤不是在歌潭留的,是我為了救丐幫幫主花不喬,不小心傷到的。”說完取出一個黝黑的小瓶,交給望平蕪道︰“師兄,你可認識這一種黃沙?”
望平蕪打開瓶塞聞了又聞,搖頭道︰“師父從沒有教我們認過此種沙土,怎麼會有一股奇異的香味?”
紅依哦了一聲,心頭閃過淡淡的失落,笑道︰“師兄,我們都快休息吧。明天,一定要救出道長。”她舉著短劍看了又看,似是喜歡之極。
望平蕪離開了,紅依關了房門,獨自躺在床上。任無住、落成空和望平蕪擠在一屋,隱約還能听到他們談話的聲音。門千偈和沈從戎就住在拐角處,大約因趕路疲憊,早早熄燈睡了。紅依雙手捧著火靈瓶,稍稍眯了一會兒,直到什麼聲音也听不到了,才輕輕起身,提著短劍走了出去。
月色朦朦朧朧,幾顆星星忽隱忽現。紅依走到後院牽了紅馬,轉頭一看,卻發現白馬並不在棚內食草,心想︰“沈大哥難道也出去了?他人生地不熟的,會去哪里?”
她只想去關押莘誠子的客棧中一探虛實,也顧不得多想,策馬飛馳而去。跑了幾里地,發現一個白色的身影不遠不近,一直跟在紅馬身後,不由得減緩了速度,道︰“白虎,多謝你深夜里陪我,如果,如果明天我與別人打了起來,希望你一定不要來幫忙。就算幫我,也千萬不要傷人性命。”
月上中天時,紅依趕到了汝州城,按照門千偈所說,很快找到了那家名叫“廣成仙居”的客棧,只見兩名守衛身穿鎧甲,手握長劍,一看就是京城來的兵士。閣樓內外每五步一崗,圍得水泄不通。紅依躲在一個黑影處,心中暗暗叫苦道︰“如此密集的兵力,怪不得讓師兄們都焦頭爛額。但道長的功夫深不可測,又怎會束手就擒,坐以待斃?”
她一邊思考,一邊尋找著機會,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急匆匆跑來,正是沈從戎。他大搖大擺的沖進廣成仙居,高聲喊道︰“沈懷舟呢,叫他來見我。”
四名守衛同時來攔他,呵斥道︰“好大膽的狂徒,竟敢直呼沈將軍的名諱。”
沈從戎眉眼一橫,道︰“你進去通報,就說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來拜會他了。”說著將一塊兒璞玉交于一名守衛,大吼道︰“你就告訴他,我沈從戎現在眼楮好了,別以為他沈懷舟做的好事我都看不見。”
幾名守衛被他喝的一愣一愣的,也不敢對他動粗。一名年歲稍長的中郎將听到吵鬧,從內院走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一名守衛道︰“這位公子自稱是將軍的……”
不等守衛吞吞吐吐說完,沈從戎搶話道︰“不錯,我就是沈懷舟的獨子沈從戎,你就拿著這塊玉,叫沈懷舟出來見我。”
紅依看著眼前的一幕,只覺得心驚肉跳,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到頭頂上唰唰兩聲,又閃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冰台師兄門千偈。紅依輕聲上前,小聲喊道︰“冰台師兄,你怎麼在這?”
門千偈壓低聲音道︰“師妹,原來你也懷疑他,這小子半夜鬼鬼祟祟,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鳥。”
紅依臉上一愣,抬頭望見沈從戎回首張望,似乎也看見了黑暗中的自己。多日來和沈從戎幾乎形影不離,沈從戎為人正直慷慨,光明磊落,紅依又怎會不知。可是此時此刻,沈從戎突然說出自己是沈懷舟的獨子,還拿出了信物,又怎不令紅依瞠目結舌,百口莫辯。
門千偈道︰“還好他前腳剛走,我後腳就跟著他。一路上我故意砸了幾次馬頭,他小子繞了一大圈,果然還是來到這廣成仙居。他今天十有八九是就來給沈懷舟報信的,好讓我們的計劃落空,全都救不了師父。還好,他還不知道你我已經識破他的詭計,只要他一回到水天一色,我就立即把他綁了,他小子長一千個心眼,也算不到我會抓了他來換師父。”
紅依一邊听著門千偈的妙計,一邊盤想著這事情中的蹊蹺。只見那報信的中郎將跑步出來,喊道︰“少爺,您怎麼來啦。將軍由請,將軍由請!”
沈從戎哼了一聲,徑直離開。
那中郎將以為是自己和手下得罪了沈從戎,大喊道︰“快追上少爺,少爺,您就原諒小的吧。”十多個人已經一窩蜂朝著沈從戎追去。
紅依和門千偈越看越疑,閣樓上也跑出四名兵士,一溜煙去截追沈從戎,紅依恍然大悟道︰“冰台師兄,救道長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