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山莊的天色尚未全亮,南側院子的窗欞邊氤氳著淡淡霧氣。
吳瀾命人收拾東西時步伐略緩,
多看了一眼客廳陳設,確定無人遺漏軟後,
從木質桌上拿起了為司郁準備的小禮物。
他將盒蓋壓實,指尖觸到紙質包裹的紋路,
輕微粗糙感隨手心滑過。
他調整坐姿,將禮物推近司郁,語聲不疾不徐
“本來是想讓司郁少爺好好放松休息,沒想到出了這麼多事,是我吳家招待不周,還請多多海涵。”
話音落下,房間內安靜下來。
遠處一陣風吹過窗縫,帶進些許涼意。
司郁聞言坐正身形,她視線在吳瀾和桌上的禮物之間交替流轉,
略抬手,關節分明地按住桌面,說道
“也罷,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你想見到的。”
氣氛略微沉抑,吳瀾呼吸停頓片刻後,
司郁放低聲音問“我就問你一句,張佳棟你準備怎麼辦?”
還未等回應,她下意識看了看吳瀾。
吳瀾聲音冷靜道“我已經警告他了,如果再有類似事情發生,不但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我還會親自把他這些丑事放出來讓他不能做人。”
他說話時眼楮平視前方,僅僅唇角牽動。
司郁聞言還算滿意。
本以為吳瀾一直是翩翩公子那樣溫柔,沒想到也不是無下限的溫柔。
“司郁少爺你也別太擔心,過幾天張佳棟就要被送去國外了。”
吳瀾聲音收斂許多。
司郁捻了捻手指,說
“我也不太擔心,事情處理沒有一個完美的結果我自己也會想辦法的。”
有些漫不經心。
司郁的話音剛落,房間里便陷入一瞬的靜默。
司郁下意識地抬眸望著對方,吳瀾那一張清雋的眉眼在室內溫潤的光影下,反倒更顯鋒利。
吳瀾的指尖無聲地摩挲著袖口邊緣,似乎在思量著什麼。
一時間心頭微生怯意,卻仍努力繃住表情,不讓分寸失了。
“你真的,一點都不怪我?”吳瀾低著頭,聲音壓得很低,說話時手指在身側攏緊了些,
手肘微微內收。指關節微微發緊,嘴角因為不自覺的用力而繃直。
他的指尖死死攥著那份單薄的禮盒,盒角邊緣硌進掌心,隱隱有些發涼。
他半垂眼簾,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空氣里只剩兩人的呼吸和桌上水杯撞擊的細聲。
“畢竟,這一次,讓你受罪……是我處理不當。”
司郁听後只是微微睜大雙眼,旋即唇角帶起笑意。
沒直接說話,而是緩慢調整坐姿,手掌撐住桌沿,聲音暖中帶著一份旁觀的平靜
“要真算起來,你也沒做錯什麼。”
她眼底浮現一層淺淡的戲謔,極快閃過。
嘴角彎出難分意味的弧度,目光短暫掃過吳瀾的臉,
然後移向窗外白色窗簾上隨風晃動的光影,
“再說,這世上大多數事本就由不得自己。”
吳瀾原本剛要松口氣,像被什麼卡了一下僵住,
門外偶有模糊人聲,他咬著下唇,靜默幾息,
還是兩手捧著禮盒遞上去,指腹因摩挲包裝紙略感粗糙。
司郁看到對方的動作,輕微眨了下眼,但沒有立刻伸手接過。
一陣風從窗縫吹進來,帶進檀香殘留的味道。
她忽然站起身,腳步不急不慢向前移,空氣流動驟然靠近,吳瀾下意識屏息。
司郁的長發因走動輕貼在頸側。
吳瀾抬頭的時候,視線正巧與司郁清冷的眼神交匯,肩背輕輕繃緊。
“你怕我?”司郁聲音輕微,只用眼神探究地看著吳瀾。
這一問,仿佛讓室內空氣更凝滯,吳瀾唇瓣張了張,視線開始閃爍。
他的視線無措地落到桌面,耳後隱約泛紅,“沒、沒有……”
頭搖得比平時快,嗓音細碎,語速加快卻越發無法遮掩慌亂。
他說出口後,耳朵更燙,額前有幾縷碎發貼住皮膚。
他別開臉,那層淺紅順著臉頰散開,手中的禮盒差點握脫。
“只是覺得虧欠你。大家出來玩,本該舒舒服服的,我卻添了麻煩。”
聲音尾音微抖,他調整下坐姿,把禮盒遞得更穩妥一些,
用來掩飾指尖輕微顫抖。
司郁細致打量他片刻,視線停留在吳瀾攥緊禮盒的手上,
指骨分明,盒子邊緣悄然下壓。
她伸手,修長手指輕點禮盒表面,只是點到即止,力度極輕。
接過禮盒時,順勢避開吳瀾緊握的手指。
玲瓏指尖在紙盒表層掃過,微微按壓,隨後將禮盒握在掌中。
司郁收斂了幾分桀驁的神色,嗓音轉溫柔
“你若真覺得抱歉,下次請我喝茶可好?”
一句輕調,順勢卸了所有隔閡。
吳瀾愣了一瞬,指尖在身側微動,剛才維持的笑意終于松動,唇角不再那麼克制,
眼角和眉梢間溢出幾分靈動氣息。
他低頭略微掩飾,余光掃過自己鞋面,肩膀不顯眼地放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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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得看司郁少爺願不願賞臉了。”
他語調帶著一絲促狹,抬手下意識整理了下衣袖。
桌上的茶杯晃出細微漣漪,映著室內柔和燈光。
司郁嘴角輕輕揚起,視線與吳瀾交錯,道“你約,我自是要赴。”
說話時,她微微側身,手指抵在窗台邊,
整個人仿佛陷入這對話之中,語調如常,卻多了點真實的溫和。
兩人此刻靠得極近,呼吸之間都隱隱能感觸到彼此溫度。
吳瀾甚至發現自己分辨得清她睫毛有節奏地顫動,
那層微妙的緊張在靜寂里明晰下來。
一陣無聲的停頓悄然蔓延,仿佛空氣隨之微冷,
但並沒有令人拘束的壓力,只剩下竹影晃動和細碎的鐘表聲在空間流淌。
司郁移步來到窗前,動作平緩,將窗簾撩開一角。
日光從縫隙透進來,在室內勾勒出靜謐氛圍。
她倚著窗框側身,目光望向院落的暗影。
她像隨口說家常一般開口,語氣疏淡似舊友聚談“其實你也挺厲害。”
語罷,眸光掠過吳瀾,映著微光浮動,唇邊悄悄溢出一點笑意。
“其實昨天中午那樁事,你也受了牽連,”
她眼里帶著溫和的觀察,
“你爺爺罰你下午跪了兩個小時我也知道。”
說完後,她隨手把窗簾輕輕理順,露出半分揶揄。
吳瀾被點到心事,面上罕見露出窘迫的神態,避開她視線,
手心在褲縫間無意識地摩挲。他咳了一聲,壓低聲音道
“你倒是什麼都知道。”
司郁輕笑,放下垂在窗沿的手指,“我想知道的,九成誰也瞞不過我。”
言辭利落,眉峰收斂,神情里卻藏著些許不好察覺的囂張。
囂張的資本嗎,不是誰都有。
“不過你家還管的真嚴啊。”她隨口添上,語調悠然。
吳瀾嘴角扯了下,自嘲地笑,肩膀略一前傾,像是在找個依靠。
“要是連自家規矩都扛不住,還能抗住什麼。”
他說得簡短,嗓音略低,被屋內燈影拉得有些暗。
這一句落地干淨,沒有解釋,也沒有抱怨,
只在氣息之間露出隱約的倔強和屬于他的堅守。
房間里片刻靜默,只有窗外遠處傳來樹葉被風輕拂的 聲。
司郁凝神看著吳瀾,目光緩緩由觀察轉向溫和,
眼底的銳利漸次淡去了。
不需要多余話語,只稍微偏頭,神色變得柔和。
“你以後不必事事都自責。”
司郁斂去方才所有探究神色,這一次神情帶上認真,語氣里有支持。
“你如果需要幫忙,我也可以考慮幫你。”
話音停頓,她靜靜注視著吳瀾,指節輕叩窗台,等待回應。
吳瀾听到這句話時,指背貼著褲邊,小幅度抬起頭,呼吸輕重失了穩定。
腦海里泛起層層不易消散的波瀾,他險些走神。
抿了抿嘴,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聲音比以往更弱些,“好。”
司郁指尖輕敲桌面,唇角微微揚起,動作隨意。
挪動步伐走到桌旁,禮盒放下時,盒蓋輕輕磕在木面上,發出不顯眼的聲響。
她略一偏頭,朝他舉手示意,語氣帶著慣常的調侃
“要不要一起坐會兒?反正也是兩小時後走,他們都在收拾。現在也樂的清淨。”聲音中透著懶散。
吳瀾腳步稍作停頓。他視線落在司郁臉上,
神情平靜,不見情緒波動。
猶豫片刻,終是順著沙發邊沿坐下,距離不遠不近。
明亮日光穿過窗簾縫隙,在地毯上投下兩道並排身影。
茶幾邊靜謐連帶空氣都溫馴下來,沒有交談,卻也無不自在。
畫框里的人物仿佛都沉默相守。
室內的時鐘滴答走過,隨著幾聲微響。
兩人的倦意和陽光糾纏。
好一會兒,司郁轉頭,隨口道“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活?”
吳瀾捏緊指間,動作頓住。
問題太突兀,他下意識抬眸,眼底有短暫凌亂。
桌角的玻璃反光閃爍,讓他移開視線。
他試圖分辨對方的用意,眼角余光留意司郁。
司郁只是靠著沙發,手臂搭在扶手上,神情慵懶,看不見侵略。
空氣壓迫感消散,只像一次閑聊。
吳瀾呼吸緩慢些,指尖劃過衣角的褶皺,他認真說
“大概……是能自己決定事情吧。不用小心翼翼地看誰臉色,不用時時擔心說錯話。”
話音後尾音隱沒,全身微不可覺地收縮在一起。
可終究做不到。
他低下頭,注意到身下沙發布料微微摩擦。
他很清楚,現有的一切來自家族。
自己沒法真正擺脫家族牽引,亦無法全然為自己活。
司郁目光落在他側臉片刻,將五指從膝上收回,
俯身將茶幾上的青花瓷壺端起,傾斜時水流叩擊杯壁。
熱霧蒸騰,裊裊升起散入空氣。
白瓷杯氤氳輕霧,落在掌心浮現一絲濕氣。
吳瀾緩慢接過,依稀觸踫到瓷面的溫度,鼻息間混雜檀香與熱水氣息。
他垂著眼瞼,雙手輕輕端著。
靜默許久,茶香和檀香平靜地環繞在二人之間。
沉默快將空氣拉滿時,他終于放緩語調,小心問
“如果你遇見了很難很難的選擇,會怎麼做?”
司郁沒急著答復,指尖摩挲著杯壁,沉吟片刻才緩緩說道
“我過去總以為世上一切都可控,可後來才知道,難的不是做選擇,而是承擔選擇後的後果。”
氣氛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鄭重。
吳瀾呼吸微頓,目光對上她,想透過那雙琥珀色的瞳孔中看見什麼更遠的光。
“那你,會後悔嗎?”
司郁驀然一笑,笑意淺淡含意難明
“從不為任何選擇後悔。所有一切要承擔的後果,我都不會畏懼。”
“我總覺得我好像做過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而且一定付出了相當高昂的代價,但我不記得了。”
“但我想,結果是我想要的。
那便足夠了。”
司郁說著、笑著、好像是玩笑話。
吳瀾的手一緊,久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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