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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三年轉瞬即逝,這三年是快樂的。而這三年,孫鴿只讓司佑錦記住了一點,自己不可以讓別人知道自己是女孩子。
三歲,司中便為司佑錦請來了先生教讀書認字,禮義廉恥。
五歲,司佑錦迎來了第二個師傅,是一位老者,白發蒼蒼,仙風道骨的模樣。
他教司佑錦五行八卦,各式武藝。
自此,司佑錦再也沒有自己的時間,他為這個名字活著,為這護國大將軍的榮光的延續而活,為母親而活……
一開始的司佑錦也像普通孩子一般,懂得哭泣,哭著想要孫鴿安慰,哭著想要孫鴿抱走自己。
可孫鴿只是那樣抱著司遇淑看著,面對司佑錦的呼喚無動于衷。
慢慢的,小小的司佑錦也明白了,沒人可以幫自己。
司佑錦很爭氣,所有的都努力做到了最好,就連老道長都覺得司大將軍要求自己這般要求司佑錦是否太過嚴苛。
後來司佑錦六歲時開始,每日都被老道長帶上山習武。
每日孫鴿都在等著司佑錦回府,每次見到司佑錦都是滿目疲倦,可回到府中用過晚膳卻要去書房讀書。
而司遇淑卻不同,與司佑錦相比,司遇淑還算是姐姐,可她還不肯讀書識字,整日貪圖玩樂。
一日晚膳,司中檢查司佑錦功課,司佑錦對答如流。
孫鴿見此對司中提議,“遇淑也到了識文斷字的年紀,也得好好讀書以及與禮儀嬤嬤學習禮儀,琴棋書畫總得會一樣。你看看你弟弟,書多讀些,沒壞處。”
司遇淑看向一旁的司佑錦,一時間把所有的事情來源都歸根到司佑錦身上。
如果不是司佑錦,那麼娘親就不會如此要求自己,弄的自己都不能去找佩 哥哥和彥德哥哥玩了。
永遠不要小瞧一個孩子的懷恨在心的恨能有多久……
司遇淑每次都因司佑錦的存在而被壓一頭,司中倒是沒什麼反應,倒是孫鴿,每次都會囑咐司遇淑多學多看……
一直到八歲那年,司佑錦一如往日一般在書房里讀書,府中人都已經睡下了,這些年來這個點只有司佑錦挑燈夜讀。
也就是今日司佑錦被上了一課。
司佑錦讀著書,燭淚已經落下老長,可這個八歲的孩子,依舊勤勤懇懇的讀著書。
此時一個人推門而入,司佑錦抬眸看了一眼,沒多言,默默的看著自己的書。
司遇淑看司佑錦這副樣子就來氣,“你成日都要裝作一副勤學的模樣,害得我每日都被娘親批評,我已經很努力學了。”
“都是你,都是因為你的存在才讓我做我這些不愛干的事情!都是你!你這個討厭鬼,害人精。”
听著司遇淑的責怪和謾罵,司佑錦依舊不言不語,默默的看著書。
不曾想司遇淑走上前來抓起桌上的一本書就開始撕扯,司佑錦這才有了反應,趕忙起身爭奪。
看著面前的司遇淑想出手,司佑錦卻猶豫了。
武力並非是用來傷害手無縛雞之力的姐姐的。
看著司遇淑撕完一本,司佑錦趕忙攔下司遇淑拿第二本,好言相勸,“姐姐,夜深了,你若要吵醒他人,爹爹的書被撕壞了也不好交代。”
“不好交代?”
司遇淑笑了,撕掉了第二本,司佑錦就這樣看著司遇淑撕完第二本後把書摔在了地上。
將桌上的東西全都推到了地上,自己也順勢摔在地上。
一時間桌上的筆洗,硯台打翻在地,筆洗摔在地上發出巨響。
筆洗里盛放著的水將硯台上的墨融合,染上了地上的書本。
司遇淑哇的一下就哭出了聲,豆大的淚珠落下。
書房的動靜驚醒了所有在沉睡中的人,大家匆匆趕來,書房一片狼藉。
司佑錦呆愣愣的看著面前的一切,而後便听到了眾人匆匆趕來的腳步聲。
一轉身司中和孫鴿都出現在了房門口。
“發生了什麼事?”司中問。
司中和孫鴿只是披了件外套,看得出是被驚醒後匆忙趕來。
司佑錦剛想開口,卻不曾司遇淑哭著說到,“爹爹,平日娘親讓女兒多讀書,今日我一時睡不著,便來書房找弟弟尋一本書看。”
“可是,弟弟一听,不知道為何就開始撕書,我加以勸阻,弟弟還要打我將我推開……”
“我撞到了桌子,桌上的東西也被打翻了……我……我害怕……這才擾了爹爹娘親休息……”
司遇淑止不住的啜泣,孫鴿上前扶起司遇淑不斷安慰。
司佑錦滿目震驚的望向司遇淑,而後趕忙跪下,“父親,不……”
話還沒說完,一記耳光便已經落在了司佑錦的臉上,司佑錦目光呆滯,可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讓司佑錦疼的無法開口。
“難道我還能打你不成?你滿身武藝,我不過是想著娘親對你疼愛有加,我想多向你學學,討爹爹與娘親的歡心。”司遇淑拭去淚水。
“可是,你為什麼見我要和你一般好生學習便不樂意,反要撕了都不給我看……”
一字一句,無疑讓司中動怒。
看著司中,司佑錦張了張嘴,望向孫鴿,無助的喊了一聲,“母親……我沒有……”
孫鴿此時在司遇淑身邊,看著這滿地的書頁,孫鴿嘆了口氣,“佑錦,當真不是你嗎?”
此話一出,司佑錦眸中的光漸漸暗去,垂下了眸子。
沒有回答,而是死一般的寂靜。
司中大手一揮,下令到,“來人,行家法,二十杖,而後把這個逆子丟去祠堂跪在列祖面前思過!”
孫鴿听到這個懲罰有些吃驚,“老爺,不可以啊,佑錦才八歲……他……”
“多加十杖。”司中吐出的這四個字無疑讓孫鴿閉了嘴。
下人有些猶豫,面面相覷。
但司中的命令又不得不從,只好上前要拉司佑錦。
司佑錦被下人架著拖出房門,抬頭望月,司佑錦諷刺一笑,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溢出,而後被人按在長凳上。
棍子呼呼作響,一下一下結結實實的落在司佑錦的身上,也落在了孫鴿的心間。
三十杖責過去,司佑錦的身上已然滲出血跡,滿額頭的汗珠,但是卻哼都沒哼一聲。
司中與孫鴿站在那看著,司遇淑本想回房,可孫鴿卻沒讓司遇淑走,而是讓她看著。
看的她心驚膽戰,後背發涼,明明是司佑錦挨打,但她也覺得自己身上那地方隱隱作痛。
司佑錦見下人要來拖自己去祠堂,直接滾落在地上,倔 的不讓人踫,想爬起來自己走。
淚水不爭氣的落下,汗水打濕衣襟與發稍,摔倒,爬起來,摔倒再爬起來,哪怕滿身狼狽,哪怕血染衣襟。
司遇淑看著司佑錦,她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她只是想讓爹爹責罰他,可是……
司中回房休息去了,余下司遇淑與孫鴿,孫鴿見人都走了,對司遇淑說到,“你真的無話對娘親說嗎?”
愣了幾秒的司遇淑,有些猶豫,但是看向那司佑錦受罰的長凳,搖了搖頭,“我,我沒什麼可以說的,娘親,我去歇息了,您也快回房休息吧。”
孫鴿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司遇淑離去,眼底夾雜著失望。
孫鴿去了祠堂,祠堂正中跪著一個人,單薄的身子,蜷縮著跪在地上。
“佑錦……”
沒有回應。
半晌,那蜷縮的身子才直起來,抬頭望著供奉在那的祖宗牌位,開口︰“我可以承受任何非人的訓練,也可以替您和姐姐隱藏起秘密,可是……您為什麼不信我。”
“司佑錦,真好听的名字……母親,你走吧,我要思過了。”
說完司佑錦閉上了眸子,不再看孫鴿一眼。
看著跪在這的人兒,就這般跪著,連一絲余光都不願給自己了嗎?好在,好在他還願意喊自己一聲母親……
一步一步走出祠堂,自己又如何擔得起他的這聲母親……
司佑錦,佑得住滿門榮耀,佑得住泱泱大國,佑得住繁華似錦,卻佑不住一個埋藏深處的女子。
第二日,司佑錦走出祠堂,看著天邊剛剛泛白,便出了將軍府,去了師傅那。
這些年如一日,風雨無阻,老師傅站在那等著司佑錦。
瞅司佑錦今日狀態不對,便問了緣由,司佑錦沒多說什麼,草草幾句概括。
老道長緩了緩,開口道,“佑錦,你要記住,這世道多的是不公,嘗過不公後,要好好顧著自己,日後你也不可如此待人。”
“是。徒兒記下了。”司佑錦往林深處走去。
一個白發異眸的女子坐在林中,她開口說到,“瑾璇,來。”
司佑錦走了過去,那個女人總是這般溫柔,“瑾璇見過師傅。”
清冷的容顏露出了一抹微笑,拿出藥瓶為司佑錦療傷。
司佑錦望著面前的女人,陷入了回憶,第一次與道長師父學習的時候,跟著習武卻受了重傷,卻發現自己是個女兒身。
她跪下了,跪著求道長師父莫要告訴自己父親。
也就是那個時候,這個女人出現在了自己面前,面容不過二十出頭,卻銀絲滿頭,可絲毫不減這個人的氣質。
清冷,優雅,她那日對道長師父說,“日後這便是我的徒弟,還望道長可憐可憐這孩子莫要說破這個秘密。”
好在老道長師父也是慈悲之心,看著六歲的孩子跪著求自己也便沒有道破。
自那之後,老道師傅上午教司佑錦五行八卦,各種武藝。而這個女人下午便教司佑錦絕世武學,內功心法。
有時累了,也會帶著司佑錦逃課,老道師傅倒也沒有怪罪,在他看來,這個孩子去玩玩沒什麼不好。
兩年了……
看著面前的女人,她好似沒有變化,“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名諱嗎,師傅。”
女人勾唇一笑,“時候未到,到了你自然知曉,為師給你取別名為瑾璇,是希望你如美玉一般價值連城,潔白無瑕,富有美德。”
司佑錦點頭,“是,師傅,璇兒記下了。”
語罷,女人替司佑錦上藥療傷。
在司佑錦走後,老道走到了女人身邊,看著司佑錦漸行漸遠這才撕下來臉上的面具。
露出了不俗的容顏,他問到,“宗主,你為何對這個孩子……”
女人勾唇一笑,沒有作答,“寧,你信奉正道嗎?”
“迷引宗雖算不上正派但……”寧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
迷引宗,顧名思義,迷途中指引方向的宗門,這片大陸上消息最靈通的組織,有著最大的拍賣行以及青樓楚館。
只要銀子到位,沒有藏的住的信息。
女人勾唇一笑,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盡顯邪魅,“什麼是正道,我信奉的即為正道,屬于我的正道。”
說著拂袖離去,寧看著離去的女人,無奈一笑。
我信奉的即為正道,你便是我的正道。
我信奉的,真的是正道嗎?
不,我信奉的不一定是正道,但我信奉的,一定是我心目中的神明。
司佑錦,瑾璇,你日後的“正道”又為何?
眨眼又是四年,這四年中司佑錦吃盡了習武的苦頭,好在這個孩子像野草一樣不屈。
如今,他已然十二歲,他遠比同齡的孩子優秀的多。
優秀的全身散發光芒。
所有人都抬頭注視著他所散發的光,可從沒人知道,這耀眼的光芒下藏著怎樣的苦痛。
這天司佑錦被司中告知,過兩日司中要將司佑錦帶去邊關。
孫鴿愣在原地,一臉難以置信,“老爺,佑錦才十二歲啊!”
“邊關沙場,可是要命的!”孫鴿拽住司中的手臂,平日里司佑錦受著怎樣的苦他看在眼里。
這個孩子才十二歲,怎麼就要帶上戰場了呢?
司遇淑也愣住了,這麼多年了,她也十二歲了,她討厭這個弟弟的存在。
因為這個弟弟太優秀,優秀的他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所有人都在拿他們做比較,不論自己如何都達不到母親的滿意。
可平日里,她也是見證者,見證司佑錦過著怎樣的生活,起得比雞早,睡的比丫環晚。
可如今,他要上沙場,他才和自己一般大啊,一時間司遇淑有些不知所措,張了張嘴,但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喊了句,“爹爹……”
司中說到,“佑錦已然十二歲,如今邊關戰役又起,他要延續護國大將軍的榮光。哪怕豁出性命。”
頭一次司遇淑看清楚了面前的爹爹,他是這般無情,親手把自己的兒子送去戰場,他才十二歲!
心中一時難以平靜,如果自己也是男兒,爹爹是不是也會如此待自己。
目光落到司佑錦身上,他就那般站著,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好似司中說的事情和他無關一般。
他的臉上稚氣未脫,眼楮撲閃撲閃的,但眼里是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平靜,一時間,司遇淑又好像不這麼討厭這個弟弟了,甚至她覺得他有些可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