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弟子不一般！
雲理城外，焚燒尸體的大火，仍未停息。
升騰而起的黑煙，致使天空都變得黯淡無光。
大周士卒，各成小隊，以布條裹面，有序搬運著那些腐爛的尸體。
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腐臭味，血腥味，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即便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也得交替輪班。
但今天很奇怪，這股難言的怪味突然就沒了。
顧雲現身于城頭，看了一眼這慘烈的戰場，微微皺眉後，就朝林府走去。
這里荒廢已久，並沒迎來第二任住戶。
上次顧雲來這，還是被人“請”進來的。
雖然對顧雲而言，過去才一年左右，但實際上，卻已經隔了十年有余了。
現在這里被大將軍柳如煙征用，成了臨時的大將軍府。
顧雲出現在庭院里，看向新立的墓碑，白白淨淨，並沒刻字，立在院內一棵柳樹下。
他目光微暗，很快又恢復，換上一副笑容，步履輕快地的朝里屋走去。
剛一進入，刺鼻的酒氣就撲面而來。
這不是猴兒酒那種美釀，而是便宜的劣酒，味道苦澀辛辣，只有買醉之人，才會去喝。
林沐橫臥在寬椅上，穿的還是那套布滿血污的盔甲，未曾換過。
地上，則擺滿了酒壺，難以落腳。
“娘子。”顧雲喊了一聲。
後者偏過頭來，面容憔悴，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你來了？”
她的聲音很低，有幾分倦意。
“你受了傷，應該好好休息才對的”
顧雲施展術法，大手一揮。
屋內的狼藉被一掃而空，不僅去掉了林沐身上的血污，就連她未痊愈的傷口都已醫好。
畢竟鏖戰數日，林沐還是受了一點皮外傷。
“修士的術法，果然厲害！”
林沐夸贊道，好像恢復了神氣，起身坐起，眼中並沒有一絲醉意。
可顧雲卻敏銳察覺到，她的話語，有幾分不自然。
“你找我有什麼事？”她問道。
“顧某已將帝位傳給周寅，現在正準備出發去往南島。
這次過來，是想邀娘子你一道。”
林沐聞言，眼眸微微顫動，但很隱晦，隨即側過臉去，調笑道。
“你有沒有搞錯！
我現在是周朝的大將軍，怎麼可能跟著你到處亂跑！”
“可顧某覺得，你是想和我一起走的。”
顧雲篤定道，但很快就被林沐嘲諷。
“呵呵那是你太自以為是了！你覺得對，那就一定對嗎？”
“我”
林沐探頭過來，示意顧雲不必再說了，兀自言道。
“我這幾天仔細想了一下，發現我其實並不是那麼喜歡你！”
顧雲眉頭一皺。
“娘子”
“你就別叫我什麼娘子了行嗎？怪肉麻的！你看，我都起雞皮疙瘩了！”林沐夸張道。
但顧雲何等人物，看得出林沐的嘴唇在微微顫抖，說著一堆口是心非之語。
“你走吧！”
她催促道。
可顧雲卻沒走，只是看向林沐，半天後才回道。
“你為何要騙我？”
林沐身軀微微一顫，旋即有了怒氣。
化龍槍直接指向顧雲，狠道。
“你在讀我思想？”
“這次是警告，再有第二次，可就別怪我無情了！”
顧雲搖頭。
“顧某從不讀友人的思緒，也不需要讀。”
他從袖口拿出一尊雕像，正是青雲子像，栩栩如生，簡直和顧雲一模一樣。
“你若要找顧某，只需吩咐此像即可，顧某不日即至！”
說罷，他拱手作揖，緩緩退了出去，走入庭院駐足了數秒，才如煙塵般消失，仿佛從未來過。
良久後，里屋才有聲音傳來。
“你為何要這麼厲害，就連騙都騙不得”林沐幽幽道。
實際上，如顧雲所言，她是想去的。
什麼大將軍，那都是借口罷了。
可是
林沐摸向自己的面具，思緒回到十年前。
那時候她還不是大將軍，才剛來洛城不久。
“你是林沐對吧，虎侯林驍之女！”空靈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誰！”
林沐被嚇出一身冷汗，立刻回頭看去。
面前是一位小女孩，雖沒有持兵刃，卻透著股危險氣息。
她悄無聲息出現，僅憑這點，要取林沐性命，易如反掌！
“抱歉，我好像嚇到你了。這是職業病，一直都沒治好！”
女孩道歉道，空靈的眼眸直視林沐，里面沒有一絲懼色。（她目盲看不見。）
“職業病?”林沐嘀咕道。
但對方不是來殺她的，還是讓她稍微心安。
“初次見面，我叫婉怡雪，是康壽王的近侍，這次找你，是來談合作的。”
“合作康壽王？”林沐柳眉微顰。
她不過一介士兵，如何能引得康壽王的注意，難道是自己這副鬼貌太過嚇人了？
可婉怡雪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繃緊了神經。
“你可能還不知道，畢竟軍情傳到洛城，還要一會。”
“虎侯在北漠交戰的過程中，輕信麾下謀士，陷入重圍，二十萬大軍被一並殲滅。”
“你說什麼？”林沐神色緊張，不自覺抓向背後長槍。
但旋即，她手腕一疼，一柄軟劍敲在她手上，打斷了她的動作。
“鎮定些，不要弄出太大動靜，我不喜歡太多人注意到我。”
婉怡雪不滿道。
林沐還處在失神狀態，有些站立不穩。
但直覺告訴她，這消息是真的，因為對方沒有欺騙自己的理由。
她的父親林驍恐怕戰死了
“我今日來這，就是想問你，想不想向北漠復仇？”
“復仇？”
“沒錯！”
婉怡雪掏出一個小鼎，紋有九條龍飾，里頭還盛有一顆丹藥，散發金色光暈，隱隱呈龍型。
“此乃化龍丹，你吞下它，便是我周朝大將軍！我還可以教你武藝，保證你成為大周武魁！”
“大將軍”林沐眼眸瞪大，一時難以消化這則信息。
這可是大將軍，獨一無二，地位崇高無比！
而化龍丹，正是給大將軍準備的丹藥
“可化龍丹怎麼會在你手上？”林沐問道。
“這你就別管了，我手里的這顆，就是真品！皇宮里的那顆是假貨。
你要不要吞？”婉怡雪誘惑道。
“可為什麼是我？”林沐覺得很沒真實感。
“這是康壽王的決定，我也捉摸不透。”婉怡雪速答，言語間也有幾分納悶。
畢竟這化龍丹，可是她費了好大的功夫，在兩位龍將的掩護下，才偷出來的。
僅略微思索，林沐就下了決心，抓向這化龍丹。
“等等，我還沒說完呢！”
婉怡雪側身避過林沐，讓她抓了個空，解釋道。
“你一旦吞下此丹，便會和王朝綁定，好處是，你會得到龍氣祝福，對武的理解，會去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但代價是，你再無可能成為修士，永遠也不可能武破虛空！”
“這有什麼，我本就是雜靈根，武藝也不過中人之姿！”
林沐眼中隱隱有怒火。
只要吞下此丹，她就可以親率大軍，殺回北漠復仇了！
“行！反正都和你說了，別後悔就行！”
婉怡雪再度將化龍丹遞到林沐跟前。
後者沒有猶豫，當即取來，張嘴吞下。
時間回到現在。
林沐手握青雲子像，看得出神。
“最多十年，或許二十年，我就會老去”
“與其如此，倒不如讓他記住我現在的樣子”
“當初我要是沒吃化龍丹就好了”
林沐暗暗想道。
她不敢說出聲，擔心顧雲未走，還在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