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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兵符的關系，衛昭還是無法確定，黑衣男子的用意是什麼。
“為什麼是臨安府？那里官府威信全無，江湖幫派的名聲，似乎更好使？你給我兵符，總不能是讓我剿滅那里的幫派？”
“自然不是。衛公子，可還記得湯泉行宮下的北蠻人？”
“嗯。”
“燕回山一役，北蠻十六族元氣大傷，不敢對我大雍邊境用兵。如今二十年過去，北蠻也休養了二十年，並州邊境，太平不再。”
“北蠻人要大舉進攻？”
“二十年，足夠一代人成長。執劍人兩位副指揮使，你沒見過那位，便是在鎮北大將軍身邊，為他做事。”
臨安府與並州北境，一南一北相距極遠。
衛昭想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系。
哪怕是把自己放在什麼關卡要道，兵家必爭之地，他還能理解。
臨安府，屬實讓人費解。
“大哥，請問北境戰事與南邊臨安府有什麼關系？”
“鎮北軍二十年無戰事，那批百戰老卒真正老了。邊關多是新丁，戰力堪憂，戶部撥給鎮北軍的糧餉，逐年減少。”
衛昭默默點頭。
“大雍朝中人人皆知，鎮北軍只忠于陛下，戶部由五姓七族的人把持，你們站在人家對立面，怎麼可能好過。”
“鎮北軍中，戰力最強一支騎兵，一直是靠執劍人和陛下的私房錢養著。五姓七族這些年不敢做的太過，並非忌憚我執劍人，而是鎮北軍。他們刻意打壓之下，執劍人和陛下，也快要養不起鎮北軍的精兵了。”
衛昭怔住了。
五姓七族這麼做，未免也太短視。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可轉念一想，哪個朝代滅亡前，世家大族真正會選擇與國家生死與共？
國破山河在。
他們是國破家族在。
黑衣男子也是無奈一笑。
“執劍人這些年培養的底層官吏，始終無法走上高位，更別提染指戶部。天下錢糧，皆由戶部統籌調撥，戶部報給陛下的稅收，一年不如一年，國庫虧空。就算是陛下，面對空虛的國庫，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你們執劍人呢？查不到五姓七族的財產？”
“衛公子，這便是執劍人的局限處。執劍人的力量到了地方，十分有限。我們與五姓七族明爭暗斗三十年，彼此過于熟悉，也知道如何應對對方的招式。五姓七族不斷有青年才俊涌現，而執劍人，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像樣的年輕人了。”
執劍人與五姓七族之間的斗爭，靠的是腦子。
除了個別天縱奇才，終歸是屬于讀書人的較量。
論手中讀書人數量，執劍人哪能跟五姓七族比。
選材基礎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衛昭忽然有些理解了，為什麼執劍人這麼看中自己。
但能信任到把兵符交給自己的程度，還是離譜。
“我很好奇，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認為我能幫到執劍人？”
“衛公子認為，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你的？”
衛昭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見過沈沉舟了吧？沈沉舟都不認識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男子保持著笑臉。
“衛公子，我的身份，你早晚會知道，只是時機尚未成熟。我的確見過沈沉舟，也問過他在你身上做過什麼。真正讓我覺得衛公子與眾不同，是因為吳雙岐與駱丹峰的死。”
“他們的尸體都被我毀了，你怎麼知道是我做的？”
“我剛才說過，執劍人中的新人，很少很少。駱丹峰與趙千帆加入執劍人不久，執劍人很看重他們，雖暗他們抱著其他目的，但出身卻是干淨的。駱丹峰死了，我自然要查清。逐一了解過當日地下中人，衛公子的嫌疑最大。”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我做的天衣無縫，毫無破綻呢。”
“也是衛公子不走運，這天下，換了任何人去調查，都不會懷疑到你身上。起初我也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刻意走了一趟沈府，又暗中觀察了衛公子一段時間，才敢下結論。”
衛昭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中的信息。
也就是說，只有黑衣男子，才會懷疑自己有問題。
為什麼？
“大哥？你什麼意思？”
“言盡于此，衛公子是聰明人，你早晚能想到。咱們說回正事，今夜前來，是想拜托衛公子，前往臨安府，做一任知府。”
原來是做知府。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知府，大雍朝正四品官員。
“臨安府有什麼貓膩？原來的知府呢？”
“臨安府沒有真正的知府，名義上的知府，則是由周邊各府輪流兼領，三年輪換。”
臨安府周圍知府兼領臨安知府一職，便意味著附近四州，都有資格管理臨安府。
衛昭詫異道︰“為什麼會這樣？僅僅是因為管轄權不好劃分？”
“臨安府地處四州邊界，原本隸屬于雲州管轄。雲州乃是江湖門派最多的一州，衛公子的師門擎天劍宗，也在雲州。敘州人長于經商，整個敘州雖然沒有世家大族，卻是商人最多的一州。與臨安府相鄰的另外兩州，鏡州許氏，灕州盧氏，衛公子應該知道。”
“嗯。”
“正是因為臨安府沒有知府，管轄權交替變更，每年稅銀，極難征收。漸漸地，大家都知道在臨安府可以不用繳稅。”
“這種事情，乾佑帝不管？”
“衛公子莫要忘了，鏡州與灕州姓什麼。”
鏡州許氏，灕州盧氏。
看來臨安府，背後有這兩家的身影。
江湖門派，並非鐵板一塊，想要控制臨安府，何其難也。
若無世家大族在背後支撐，他們斷然不敢對抗朝廷。
“看來，執劍人是想讓我跳入臨安府這個火坑啊！”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
“因為臨安府不用給朝廷上繳稅銀，府中商人富戶眾多，還有朝廷通緝要犯。衛公子，以你目前修為，能傷到你的人不多。”
“你去過湯泉行宮底下？”
“衛公子可以放心，殺死齊王身邊一眾高手的事，我替你處理了，沒人懷疑到你身上。哪怕是錢滿貫和葉紅鸞，他們只會以為是執劍人安排的其他高手。”
“看來我的秘密，還沒有暴露。”
“只要沒有人親眼看過你出手，我都可以替你遮掩。”
“讓我去臨安府，是為了解決鎮北軍精兵的軍餉問題？”
“不錯。臨安府背後是許家和盧家，這兩家收了臨安府各方好處，那敘州商人，有何五姓七族其他家族有往來。原本屬于朝廷的稅銀，流進了他們的口袋。臨安府的富庶，衛公子只有見了才會明白。”
衛昭心想，不用見，也能想象到。
一個不用向朝廷繳稅的地方，在封建社會就是天堂。
當然，只是針對地主階級。
貧民百姓，在哪里都是被剝削的對象。
這臨安府知府一職，衛昭已然決定接下。
不過，他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