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該死！”林青雲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道︰“老書記，你是縣委書記，全國各地開會的機會到處是，更有千萬個向上反應匯報的機會，為什麼你不早點向組織上匯報？”
“因為我被嚇破冷了膽，我不是一個人在這里，我有我的家人，我自己可以死，但是我不忍心讓他們也跟著我去死！”于冠華說道︰“他們是說到做到的！畢竟之前來我們這里的人，都是庸城幾個地方交流，很少有像你這樣從南江調任過來的，只要是庸城地方，哪怕是沒有帶家屬過來，但是他們想動你的家人，幾乎是輕而易舉。我不敢啊！”
這一聲嘆息，也看出了于冠華內心的壓抑和沉重。
林青雲沉默了一下之後說道︰“老書記，今天怎麼不害怕了？”
“誰說我不害怕？我怕得要死，要不然的話，我會要你跑三個地方，確定沒有人發現你才見你？”于冠華抬起頭來，滿臉的沉重，眼神中還有些飄忽。
“要不是你從南江來，又觀察了你這麼些天，對你有了信任，我是絕對不敢約你的！說實話，這麼多年的縣委書記，委曲求全到現在的這個程度，讓武陵縣成為了現在的這個樣子，我還能說什麼，我有罪啊！”于冠華一嘆道。
林青雲一听，不由一聲苦笑，這究竟是一個什麼地方，堂堂的縣委書記被嚇成這個樣子。到目前為止，心里明明都知道這個人的名字，但是嘴里連說出這個人名字的勇氣都沒有。
“林書記，我可以告訴你，你現在的路子走對了，從周自力的身上下手絕對是可以撕開一條口子的，但是卻並不足以將他徹底倒台。我今天之所以約你就是你首先要能夠保住自己，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林書記，我不忍心看你在武陵縣夭折啊！”看得出來，于冠華不是在危言聳听。
“老書記，你既然對我來的行蹤這麼熟悉，應該知道他們就是想動手，也不是那麼容易得手的！”林青雲道。
于冠華瞥了他一眼，緩緩說道︰“林書記，下面的手段有時候很髒，也很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說到這里，他拿出煙來，遞了一根給林青雲，林青雲擺了擺手，他不抽煙。
于冠華卻自顧自地點燃，抽了起來道︰“簡單，搞一個地方發生械斗，新上任的公安局長要去人吧，新來的縣委書記要到場吧，但是械斗的雙方卻並不是一下子就能夠控制住的，到時候，沖動之下，將兩個人給弄死了，于是所有的責任都到了械斗的雙方人身上，他卻趕來了，命令將所有人都控制起來，而此時，公安局長也好，縣委書記 也罷，卻已經在血泊之中，哪怕不死，恐怕也不能在武陵縣繼續工作了！”
于冠華娓娓道來，就像是在述說一件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一般，而旁邊的林青雲，听得渾身一呆。
這個方案合情合理，無懈可擊，他沒有生還的可能，如果不是于冠華說出來，真要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絕對是叫上方正東一同前往。
他騰地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沖著于冠華敬了一個禮，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于冠華卻沖著他擺了擺手道︰“我當不起你的感謝，武陵縣沒有在我的手里改變，我已經愧對自己的諾言，愧對六十五萬人民群眾，我只是從你的身上看到的希望，也許這樣做，能夠減輕我的愧疚，能夠彌補我的一些過錯。”
“老書記，您既然對這一切都知根知底，您那邊應該有很多證據吧？”林青雲問道。他原本以為這話一問出來，于冠華那邊肯定多的是證據，基本上自己就可以撒網了。
誰知道于冠華卻說道︰“口說無憑，這些都要靠你自己去找！”
林青雲頓時一愣，這個答案和自己想象的差遠了。
不過他沒有追問，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于冠華似乎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或者說沒有到時候，不管什麼原因，自己追問下去，也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現在縣公安局的局長換了，姜前進和市場局局長鄧安博、財政局長曾慧嫻就都是他的鐵桿了，這些人你如果可以突破，都可以打開突破口。尤其是姜前進和曾慧嫻這兩個人。”于冠華這個時候說道︰“不過你的當務之急還是必須要能夠活下來然後坐穩這個位置。武陵縣的問題想放在武陵縣來解決，這個是不可能的，庸城，甚至更高層級才能解決問題。不過你突然空降，想必省里面是有靠山的。否則的話，你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天時間里，取得這麼大的突破，讓我這個想躲進小樓成一統的人都有了希望。”
“謝謝老書記的坦誠，這一點心理準備我還是有的！不過我相信老書記在庸城應該還是有自己的人脈的。”林青雲說完，緊緊地盯著他。
他不相信于冠華能夠在武陵縣這麼久就純靠著自己的妥協來求生存，事實上也不大可能，體制內的競爭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固然于冠華是妥協求生存，但是反過來想，別人換一個更听話的不行嗎？那麼能夠解釋的就是，于冠華上面也不想動他，所以才成了這樣的一個局面。
于冠華沉思了一下，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道︰“林書記，我知道我說沒有你肯定不信，但是我說出來，對你的幫助有多大，你自己去衡量，而且利益的面前誰又說得清楚呢？市委副書記歐凱明對我印象還是不錯的。”
他這麼一說，林青雲就釋然了，有個市委副書記的支持，只要于冠華不搗亂，保著這個位置還是可以的。
不過一切正如他所說，歐凱明也許支持過于冠華，卻未必會支持林青雲。
遲遠舟離開有一段時間了，上面似乎遲遲沒有安排人過來，難道這個上面又有什麼變故不成？
不管這些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自己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他相信白鴻升既然認可了自己這個女婿，總不至于將自己扔在這里不管了。縱然沒有這種關系，武陵縣這樣的情況也是必須要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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