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傳了去拿湯的宮女過來,宮女道大廚管事本不樂意開壇,開次壇麻煩得很。
    取湯時,她也都盯著,一舉一動都沒問題。
    “盅呢?放湯的盅里會不會提前涂了什麼?”
    “回主子,盅是凝香殿自己的器物,沒用他們的。怕您嫌腌  。”
    玲瓏還是感覺蹊蹺。
    那湯余下不少,她賞了廚房里的宮人,一人一碗,大家都說鮮甜美味,過了好久也沒異樣。
    玲瓏咬牙自己也喝了一碗,還用了幾根竹蓀,脆嫩可口並無異常。
    她心中把懷疑轉到李慎身上。
    跑到寢宮中推醒已經睡著的太子,“太子爺,妾身知道了!”
    “有人害太子爺,您可萬萬不能姑息縱容,必要嚴懲,以儆效尤。”
    李慎本來有點煩,他自上次被珍娘用了藥,弄得筋疲力盡,就沒歇過來,又拉這一回肚子,四肢軟得像面條似的。
    但玲瓏說得對,若真有人對他下了手,不能縱容.
    他勉強坐起來,“敢對本太子下手,爺就敢剮了他。”
    “若那個人是你親親愛愛的太子妃呢?”
    李慎皺起眉,自玲瓏有孕,珍娘就多次避嫌,說凝香殿這邊她得罪不起,連吃的都分開了,怎麼可能對自己下手?
    “太子爺,你有沒有什麼不能吃的,踫就拉肚子的食材?”
    “那倒還真的有,不過今天並沒吃。”
    “何物?”
    “香菇。”
    “那若用香菇煮了湯又將香菇撈出,爺是不是看不到又會腹瀉不已?”
    玲瓏道,“不如把廚子捉起來,嚴刑拷打,他定然說實話。”
    李慎腹痛消息早就傳到棲梧殿,珍娘特意等了好久,才從自己房中出來,來瞧自己夫君。
    剛好趕上兩人帶著一群宮女太監烏央烏央出凝香殿大門。
    珍娘不慌不忙行個禮問道,“妾身才剛知道爺吃壞了肚子,怎麼不歇下,反而出來亂走動?雖不是大病,也該養養腸胃。”
    “太子爺被人下了料,才導致腹瀉不止,有人不想讓咱們爺好過啊。”
    “哦?妹妹知道得這樣清楚?不知誰給夫君下了什麼料呢?如何只有爺自己生起病來?”
    玲瓏自以為抓住珍娘把柄,沒人指使,一個廚子,他敢?!
    珍娘沉下臉不理玲瓏,而是向李慎行禮道,“事關妾身治理東宮,若有人敢在妾身掌管東宮內務時,做如此喪心病狂之舉,豈非妾身失職?那我這個太子妃也太無能了!”
    她說話氣勢十足,鎮住了玲瓏,之後又軟下來溫聲問,“妹妹真要查?若非大廚房的問題呢?”
    “那便是妹妹小肚雞腸,以小人之心度姐姐君子之腹。”
    珍娘一聲冷笑,“請太子思慮清楚,孫玲瓏說大廚房給太子飲食中下了東西,這是賜死的大罪,也是指控妾身掌管不力,故而,妾身也要一起去審一審這案子。”
    “飲食事大,若真有人摻東西,絕不能饒。”
    一行人都不說話,向廚房而去。
    大廚早听說了,跪在廚房門口痛哭流涕。
    一見太子便哭訴,“奴才伺候太子多年,哪里出過錯呀,怎麼今天就有這麼檔子事呢?。”
    “太子爺,奴才對您忠心耿耿啊,您是奴才一家子的恩人。”
    太子背著手,瞧著大廚,未及開口,玲瓏喝了一聲,“撞什麼天屈?太子爺還能冤枉你?”
    “來人,按住打!打到他說實話為止。”
    “等等。”珍娘攔住行刑太監。
    對李慎道,“這廚子在王府就跟著爺,從未出過差錯,這是其一,二來,屈打之下,少有人能頂得住,查不出真相卻冤枉好人,不可取。”
    “你有辦法?”
    “今天取湯的宮女何在?”
    一個小宮女出來低聲說,“奴婢在,是奴婢來取的湯。”
    “裝湯之物是你宮中用具還是廚房中公用之物?”
    “是凝香殿之物。”
    珍娘帶頭走入廚房,整個廚房四周都是架子,上面放著各色食材,分門別類,碼放得干淨整齊。
    “你找出來管事用的哪壇老湯?”
    宮女四處打量,指著一只土黃色大甕,“這壇,不會錯的。”
    “萬一她認錯了呢,不是白白放走真凶?”玲瓏咬定要打廚子。
    “太子爺,妾身管理細務已久,故而知道老湯是極珍貴的,每取次湯,雖只用一盞,卻要整壇加熱沸騰,怕壞了湯,陶甕最保溫,冬天吃陶鍋羊肉,從頭到尾鍋都是熱的,現在請爺過去摸一摸這只被宮女指認的大甕是不是熱的,若是,說明宮女沒有認錯。”
    “再說老湯貴重,只有這麼一甕,多的沒有,不可能錯。”
    太子上前親自摸了下,仍是溫熱的,時間也對得上,舒了口氣對廚子說,“再給你次機會,這湯里可有下過香菇?”
    “太子爺,您不能吃香菇,咱們宮里食材從沒出現過這東西。”
    “這湯一直都在用,年節做湯品,都要開封,絕對沒下過香菇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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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宮女看著廚子取的湯,不如再取一次,妾身當面為太子制碗干箏粉絲湯,爺再喝一次,若又瀉了肚子,說明湯里下了香菇,若沒有便是側妃冤枉廚子。”
    玲瓏總覺哪里不對,她四處轉悠檢查一圈,並沒發現異常,伸手觸摸那只黃甕,溫熱的程度應該和宮女取湯時加熱又放到現在的溫度差不多。
    “廚子委屈,身為太子妃的珍娘也委屈,請爺準許,不然今後,還有新人進入東宮,個個不尊正妻,我這太子妃不做也罷!”
    她聲音沉靜,聲色俱厲,有些凶狠地瞥向玲瓏。
    此時是騎虎難下,只得依了.
    珍娘切了豆腐、嫩筍、發了粉絲,取了一小碗湯,摻些山泉,炖了食材,碗底加一點鹽,炖好的湯倒入湯中,便做好了。
    李慎吹了吹嘗了一口,異常好喝,老湯很濃,只需兌水便成一碗好湯。
    他一口喝盡,竟覺肚子又有些餓了。
    珍娘一笑,拿了一把銀絲掛,用一只碗加了豬油和鹽並小青蔥,滾湯一澆,清水下熟的銀絲掛放入湯中,遞給李慎。
    他吃得出了一頭細汗,腸胃舒服許多,贊道,“珍娘廚藝這樣好。”
    “夫妻一場,爺說這樣的話,倒像從前珍娘不為爺下廚似的。”
    好好捉拿犯人,倒成了珍娘展示從前舊恩愛的場子,玲瓏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廚子還跪在外頭,委屈得喊,“娘娘,奴才冤枉。”
    李慎走出來,示意廚子起身,“委屈了你,看在你主子吃壞肚子今天出了大丑的份上,你就別計較了。”
    “什麼丑不丑的,人沒事就萬幸。”
    珍娘拉起李慎的手,兩人走到院中,玲瓏已走出老遠,以為李慎跟在後頭,回過頭卻見太子和太子妃甜蜜拉著手。
    太子妃不知說了什麼,逗得李慎一笑。
    她心情跌到谷底,眼一紅哭著跑了。
    “爺去安慰妹妹吧。她有著孕情緒難免起伏不定。”
    “今天叫你受驚了。”
    “妾身無礙。”
    珍娘很“大方”。
    看著李慎向凝香殿方向而去,珍娘微笑目送。
    原來“大方”“端莊”可以這麼舒爽,並非必須吞下委屈。
    待院中安靜下來,廚子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珍娘贊他道,“做得好。”
    三百兩銀子已被夏雨送到他房里。
    駕馭人,不過錢于權,這兩樣都不管用時,再上個“狠”,定然好使。
    “原來這是乘勝追擊啊。”冬雪舒心地耳語。
    珍娘搖頭,“還不算,這才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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