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心中對自己配出的藥劑很有信心。
    她這副藥方,不但可保女子房事後不會有孕,還不傷身。
    是試驗多次,保有效的。
    怎麼自己還是有了?她急匆匆想回自己院里看看藥渣,又意識到此時離開是不是太顯眼?
    她悄悄走到旁邊看向廳堂之中——
    這次大宴,連姑姐都回門,堂上嫂嫂、嬸子、一屋女人,行令的,聊閑話的,熱鬧非常,並沒人在意少一個人。
    她前天還喝過一回,有可能藥渣還在小廚房里。
    于是囑咐阿蘿留在廳中,有人問只說她吃壞了肚子。
    自己溜回房去翻找藥渣。
    整個薛府只有宴賓之處熱鬧,別處幾乎空了。
    連下人也賞了席聚在一處吃酒。
    只留幾個看守大門的。
    所以偌大的園子,分外安靜。
    杏子見長街上空無一人,跑了起來,剛沒兩步,听到有人走動。
    她向旁邊一閃,躲進兩進院子中間的小過道里。
    一個女子急匆匆路過,杏子心中一動,伸出頭繼續偷看。
    那女子幾乎跑起來,邊跑邊左顧右盼,顯然也怕人發現。
    杏子一見她,把自己那點事拋之九霄,只顧好奇女人要去哪。
    她可是掌家人啊,想去哪也要背著人嗎?
    女人是她二嫂,並且連丫頭也沒帶,獨自一人在家規森嚴的薛家甬道一路小跑!
    杏子轉了主意,跟上二嫂。
    見二嫂走的小路都是自己並不熟悉的,左拐右繞向著薛府深處而去。
    那是杏子沒踏足過的地方。
    薛家真的太大了,比皇宮的確比不上。不過,院子一進又一進,園林小景一處又一處,小路也多。
    二嫂分明很熟悉這道路。
    很快她走到薛府坐落于南街這邊的盡頭。
    那里有道朱門,平時不鎖的,今日上了鎖。
    二嫂開了門,有個極長的通道,通向薛府北街的大宅。
    南街是青連父親這一脈的宅子。
    北街是青連伯父,也就是青連父親的親大哥那一脈的宅子。
    婆母原該只掌南街事務。
    大伯父喪偶後沒有再娶,只有妾室,薛家不能由妾室掌家。
    從那時婆母一手掌管兩家家務。
    她倒公允,事事做得叫人挑不出理,大伯父一直不娶,她就一直管著家事。
    直到現在將掌家權交付給二兒媳。
    大伯父也有幾個庶出兒女,兩邊有可能商量選出一個能干的媳婦接管北街掌家權。
    這是必然的,所以二嫂只是暫管北街家務。
    她去北宅做什麼?
    大伯父雖沒了妻室,可有兩個做老了事情的能干管家。
    每日有要事都由管家來匯報,日常瑣事交由管家就可以處理。
    賬目每十日拿來由掌家人看一回,對好賬。
    產業的分紅也是明賬,年年都會公布的。
    內事由老夫人主管,外面的事由青連的二哥管理。
    因為薛家產業是祖父一手創建,青連父親與伯父沒分家,所以家產也在一起經營。
    青雲也是明白人,所經營的產業年年盈利,
    兩家年年平分盈利,那是一大筆銀錢。
    可以說薛宅的平安興旺,離不開薛老夫人和老二青雲的精明能干。
    在這樣的背景下,杏子怎麼可能翻出水花?
    青連又怎麼有能力與母親抗衡?
    也許為了來去方便,二嫂開了門後沒上鎖。
    杏子听到她腳步漸漸遠去,閃身也進了門,追上她的身影。
    走了一段路,她發現這里自己來過。
    就是上次誤闖進來時走過的路。
    這邊宅院更安靜,空得如墳墓。
    枯枝殘葉到處都是,這片角落顯是平時不怎麼有人來。
    宅子太大,人口就那麼多,總有住不到的地方,漸漸就荒起來。
    二嫂卻走得飛快,她怎麼這麼熟悉這邊院子?
    上次杏子來到這邊,走的不是這個朱門,定然在兩院中還有別的門可以通過。
    薛家地形杏子只听青連說起過,現在想來,不應該是個簡單的“門”字型佔地。
    她無心去想這些,越發好奇,二嫂要做什麼。
    走了沒多遠,一個破敗的建築突兀的跳入眼中。
    房子的灰色瓦片上滿是落葉,葉子有黃的有褐色的有已經腐爛成黑色的。
    那是經年而落,無人打掃而堆積成厚厚一層,一股子植物霉爛的氣味。
    這處房子被快散架的木欄圍了起來。
    兩條木欄中間留著足夠一人穿過的縫隙。
    二嫂輕盈地側身穿過柵欄,步子終于慢下來。
    她走到房邊的樹下,停下腳步,這棵樹有懷抱粗,如今又萌發新綠,在死氣沉沉的灰敗的瓦礫中那麼突兀。
    屋邊牆縫中生出野草,牆體青苔遍布,草葉搖擺,時時發出沙沙的聲響。
    如此空寂,如此清幽。
    二嫂身子微微抖動,杏子看不到她的面容,覺得她在哭泣。
    難道這里曾住著的人,她認識?
    她慢慢走到門前,用手輕撫大門,那扇經歷風吹雨打已看不出顏色的大門,在她手下仿佛很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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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輕輕推開門,立在門外,像等著誰來接她似的。
    環視門內很小的院落一圈,她邁步進入院中,直沖堂屋而入。
    此時杏子確定二嫂在抽泣。
    那是種想要壓抑卻壓不住的哭聲。
    杏子上次來的匆忙,全然忘了這里是何擺設。
    二嫂推開堂屋的門,對著門放著個佛龕,地上擺著一個蒲團。
    佛龕空了,結著蛛網。
    二嫂伸過手想拂掉那蛛網,手伸一半又停下了,一聲幽幽的嘆息散在空蕩蕩的屋中。
    她無比依戀地看著每一個陳舊的物件。
    終于,踏入內室。
    杏子從堂屋探頭向屋內看,什麼也看不到。
    她又繞到旁邊,小窗的窗紗早已碎得不成樣子,怕是一踫就是灰飛煙滅了。
    她踮起腳向里看——
    二嫂走到那張灰撲撲的床前,靜立床前,看了一會兒,伸手去踫觸一下那條掀開來的繡被。
    她眼中流露出的依戀簡直讓杏子心碎。
    淚水在她眼中打轉,卻沒掉下來。
    這張被子蓋過的人絕對是她愛著的一個人。
    她突然驚醒了似了,退後一步,開始從牆角細細查看,從牆角到牆壁。
    用手摳扣牆壁側耳听著聲音,跪下向床下看看,又用手將那八仙桌的邊邊角角都摸個遍。
    臉上出現一副疑惑又失望的神態。
    她拍拍滿是灰塵的手。
    轉過頭看向桌上放著那副粗糙的陶瓷茶具。
    突然,她像被雷擊了似的站著一動不動,不可思議望著其中一只扣著的茶杯。
    然後,彎下腰將臉貼在那杯子上細細地觀察。
    她的表情像哭又像笑,反復看著那只杯子。
    “你在這里?對不對?你沒死!你在哪啊?”她低聲呼喚著,像在呼喚一個亡靈現身。
    杏子覺得這個情景太詭異,二嫂那鮮艷的身影站在灰色的破屋內,像闖入另一個世界的外來者。
    四周一片安靜,回答她的只有微風穿過寂寥院落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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