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一大早清除了街道上的積雪,否則馬車將無法行駛。街道兩旁都是白色,沒有什麼景致可欣賞,來此的路上甦佑也沒有閑情逸致看景色。這時步行,他才開始關注一些有興趣的景物。
兩人走走停停,轉入一條狹小且擁擠的街道,順著人流方向不覺來到條臨河小巷。小巷熱鬧無比,極似古城內的步行街。小河中有舟楫劃過,河道較窄,行駛其中的都是小船。街道與河道交融,街道喧囂,河道安靜,鬧靜結合,甦佑和白山感覺平靜,不由駐足,很想找張椅子坐下,發呆也行。
靠河邊有一間家庭式的小餐館。因為門框上插著一面旗幟,上面寫著餐館的名字,還有一位身著彩衣的美貌少女正在門口招攬生意,她到沒有大聲吆喝,只是以一雙會說話的大眼楮向過往行人表達邀請之意,有些年輕人欲與她搭訕,她則轉頭不理。
甦佑白山本來就要找一個地方吃飯,這時就向這位少女走過去。她看上去十四五歲,不但身著彩衣且臉上化了較濃的妝彩,顯得成熟幾歲。甦佑搖搖頭,這樣一間小餐館需要讓這麼個小姑娘以濃妝艷抹來招攬客戶嗎?他不想到這樣一家餐館用膳,就要從她面前走過,听里面有人大聲喊︰小甜,快請客人進來坐!
小甜不情願地對甦佑和白山露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做了一個“有請”的手勢。
甦佑正要拒絕。叫“小甜”的女孩對著里面喊︰“娘,要不你到外面來接待顧客吧,我馬上要去宮門廣場去表演了,時間來不及了。”
里面傳來聲音︰“死丫頭,你去表演有錢收嗎?不招呼顧客哪有人來吃飯,沒人吃飯哪有錢,沒錢你怎麼生活?”
原來是要去表演,難怪化如此艷麗的妝容。感覺誤會了她,甦佑遂停下腳步,看了眼小姑娘,招呼白山進去里面。小餐館面積不大,只擺有五六張台子。有三張台子上坐了客人,在這樣的鬧街又是飯點,居然還沒有坐滿,生意確實不怎樣。
兩人在一張小台上坐下,小姑娘不情願地走過來問他們要吃點什麼?甦佑快速道︰“你隨便給我們來幾個拿手的菜吧?”白山加一句道︰“再來壺酒!”甦佑瞧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小姑娘“哦”了一聲,然後快步走去後廚。
一會兒又傳來小姑娘母親催她給其它桌子上菜的聲音。小姑娘幾乎是以跑的速度在上菜。然後道︰“娘,我要走了,一會嘉茵姐會來接我,我們是去給李語棠伴舞的,她可是甦小曼的好姐妹呢,說不定我還有機會進皇宮表演哦。”
廚房內沒有聲音傳出,也許是被“皇宮”兩個字震住了。
小姑娘回到門口卻不是去招攬顧客,而向街道左右翹首以盼,等她口中的嘉茵姐。
也許是因為甦佑隨口點了幾個拿手菜,沒有特殊要求,小廚房上菜倒是挺快,酒也上來了。上酒菜的是一位婦人,應該就是那女孩的母親了。叫婦人叫老了,她可能就三十歲出頭,中人之姿,膚色較白,雖是在快步上菜,身姿卻透著優雅氣質。有兩桌的客人目光在她背臀流連。另一桌上只有一個客人,他沒有抬頭,而是盯著杯中酒片刻,再拿起來一飲而盡。然後又注滿酒杯,繼續盯著酒杯,再拿起來一口喝掉。這是個怪人。
白山也給兩人各倒滿了一杯,端起酒杯與甦佑踫了一下,就一口干了!甦佑沒有干杯,看了白山一眼,輕抿了一口。兩人沒有說話,默默吃菜。小姑娘想是沒見到她等的人,又回來給客人上菜,那兩張的客人總會借機與她說話,她則不理,每次上完菜她就跑去門口,她等的人始終沒有出現。上完甦佑這桌的最後一個菜,她告訴二人菜上齊了。
見到白山每次踫杯就干,甦佑知道不能這樣,否則白山準得喝趴在這里。遂與他說話,但不管怎麼聊,話題都得回到兩位孫小姐身上,少不得又要談到兩位小皇子,他們顯赫的身份確實配得上兩位小姐。他們沒有直呼小皇子,以那兩小子代過。
白山雖然也是皇孫,但他的身份卻見不得光。在孫夫人眼中,他們只是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無名小子,自然看不上他們。不會同意族內最優勢的兩位小姐和他們交往,白山心中難過,已連續干了三杯。甦佑何嘗不是如此。
甦佑覺得有義務照顧白山,有心找一些安慰他的話。記得在黃金城時,他們就針對兩人身份地位的差距交流過。但他昨今兩日分別經歷了與秦紫煙的黯然分離和剛才孫秀 赴別人之約的一幕,他自身已神傷魂斷,也沒有心情來安慰白山。
甦佑勉強挑了些樂觀的話,“這可能只是孫夫人的安排;現在還言之過早;不要太恢心!”等等諸如此類。說是安慰白山,同樣也是以之自我安慰。白山只听不說,不時就端起酒杯干掉。
甦佑見白山臉色,就知道他听進去了,不再一口一杯的喝酒。甦佑放下心來,隨意打量那張角落小桌的那位客人,此人背對甦佑而坐。甦佑卻感覺他削瘦的背影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此人卻突然轉過頭來,還對甦佑微微一笑。甦佑大吃一驚,竟然是昨日在大器賽上見過的那位煉制出“十年簫”,叫風知霞的人!想不到,居然會在這樣一間小餐館踫到鍛神器王,一時呆住。白山同樣是背對著風知霞而坐,他見甦佑的表情有點怪異,遂轉頭,看到風知霞,他也是吃了一驚。
風知霞就笑道︰“兩位小兄弟是否認識在下,我看二位也有點面善。”
甦佑忙道︰“我們在昨日大器會上見過您的煉器比賽,想不到您竟然會出現在這個小餐館,差點以為認錯人了。”
“小餐館怎麼了?酒水菜肴味道俱佳,且物美價廉,我很是滿意。”風知霞眼中的滄桑感,在他露出笑容時隱匿不見,整個人充滿成熟的魅力。剛才那位婦人就出來給風知霞上了兩次菜,也許就是受他魅力的吸引。
甦佑初見他時,就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憂郁氣質,認為他是個有故事的人。這時近距離接觸,感覺更加明顯。不過大家只是萍水相逢,他可沒有心思去探究別人的秘密。
風知霞道︰“適才不好意思听到兩位小兄弟的幾句零星對話,又知道你們皆修為不凡,一時興起欲與二位認識一下。既然你們知道我,省卻了自我介紹,不知二位怎麼稱呼?”
甦佑哪想到會在一個小酒館踫到鍛神強者。不過自從被孫黃河听去兩人的對話後,他們再不會言語交談機密事情,不虞被他獲取什麼重要信息。猜他是听到兩人一些兒女情長的感慨,才興起要與他們認識。又疑惑他的動機,難道他對男女話題有興趣?甦佑趕緊報上兩人名字。
風知霞臉上露出古怪神色,問道︰“甦佑?不知你是否認識陳沖之此人?”
甦佑也是一怔,趕緊說認識。
風知霞露出笑容,說道︰“那敢情巧啦!我和陳兄也是多年好友,我來此之前與他見過一面,他就提到偶然結識了一位鑫浩小友,著我見到時代他問好。當時我還笑說,鑫浩帝都如此之廣,如非是名人,要如何探訪?想不到我到帝都第四天就見到了,不得不承認緣分之神奇!”
意外听到陳沖之的消息,甦佑也是喜出望外。兩人因合戰陰尸結下情誼,同樣是有緣。
隨後風知霞簡短問了幾句甦佑和陳沖之結識的細節,再無疑問。有了陳沖之這層關系,雙方即感親切,風知霞遂轉到他們這桌。
他已知悉甦佑與陳沖之發生的事情。笑道︰“陳兄不時提起你,對你推崇備至。今日一見,甦小弟果然氣宇軒昂,資質過人。小小年紀已有動神修為!”他再轉向白山,“白小兄弟同樣的優秀,火氣凝煉,實力不凡。”
被他看破修為,兩人也不覺驚奇,對方可是鍛神高手。三人相聊甚歡。甦佑記得向孫黃河交待斬殺陰尸的過程時提起過陳沖之,孫族長就說陳沖之是陳道玄的佷孫,遂向風知霞問起。也讓他知道了陳沖之在雲澤的赫赫聲名,茅山更是雲澤數一數二的大派。
回到之前甦佑疑惑的話題,風知霞道︰“剛才听到你們似在談論與兩位小姐的關系,我遂心生感觸想和你們認識。幸好如此,才沒有錯過熟人。”
果然如此,甦佑心有好奇,等他說話,白山之前就在一旁靜靜听著他們敘舊,更是沒有出聲。
風知霞看著兩人好奇的眼神,端起酒杯一口喝掉,說道︰“我與如是小姐分開有十年許了。當時年少輕狂,因她家族的輕視與阻撓,我一氣之下毅然選擇離開,誓要闖出一番作為,好讓卿族對我另眼相待。想不到一走數年,卿族已遭逢大難,如是小姐則落入風塵。再見時已恍若隔世,我們再也回不到原來的關系,她也不再接受我。”
又嘆息一聲道︰“十年哩!”
甦佑、白山對望一眼,他們能听出風知霞話語中濃濃的傷感,原來有這樣一段感情,難怪他會煉制一件叫“十年”的簫。
“所以听到你們的對話,我生起要好言相勸一番的念頭,現在當然更要說了。你們若是與那兩位孫小姐兩情相悅,就不要輕言放棄,需珍惜彼此,守望相助,更要戰勝一切困難去獲得她們家族的認可!不要如我般狂妄自大,受不得半點委屈,至遺憾終生!如果我當年留在她身邊,不敢說能讓她家族免禍,起碼能守護如是小姐,不讓她受到傷害!”
他不想多說卿族之事,點到即止。只是講他和如是小姐相識相知的經過,他犯的錯誤,要二人不要學他。他願意為兩人自曝個人情史,那是真心為他們著想,不想他們重蹈他的覆轍。
見他又想要給自己斟酒,白山忙執起酒壺為他倒酒。風知霞與兩人踫杯飲完杯中酒,將酒杯倒置,表明為最後一杯。然後眼神在落到兩人臉上,兩人明白他的意思,都連忙點頭,表示明白了他的一番苦心,也接受他的好言相勸。
見他們听進去了,風知霞點點頭道︰“你們正值年輕,有些老話不要盡信。什麼年輕人需志存高遠,以事業為重,一心修煉,摒棄兒女情長等等。”
嗯?兩人感到奇怪,這些老話有什麼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