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
    迎著旭日,肖震球騎著自行車,來到公社武裝部。
    剛進大院,他就被人叫住了。
    因為昨天晚上,公社墨鏡廠逮住了一個疑似小偷的人。
    “這不是佘陸明嗎?你小子是怎麼回事?”肖震球進屋以後,一眼就看見了嫌犯。
    蹲在地上,被綁住雙手的,是個獐頭鼠目的年輕人。這人有小偷小摸的習慣,已經幾進宮了,肖衛革也見過他,所以略有印象。
    “肖大哥,不怪我啊!是有人花錢雇佣我,讓我這麼干的,我什麼也沒拿啊!”佘陸明大聲喊冤。
    “具體怎麼回事?”肖震球轉頭問道。
    旁邊的保衛干事,立即答道︰“昨天半夜,墨鏡廠已經下了班,車間里全都關了燈。有巡邏隊夜間巡視,發現黑漆漆的車間里,居然有手電筒的亮光,于是來了個甕中捉鱉,就逮住了這狗日的。”
    “他確實沒偷什麼東西,但是拿著手電筒,還有帶著閃光燈的照相機,鬼鬼祟祟的。”
    肖震球眉頭一擰,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走到桌邊坐下,目光凜凜的掃視著佘陸明,說道︰“你說是受人指使,是為了干什麼?老實交待!”
    佘陸明沒辦法,只能說道︰“是一男一女,兩個省城口音的人,讓我半夜摸進墨鏡廠,拍一些照片什麼的。比如說,車間設備是什麼牌子,由哪個廠子出產的。又比如說,車間的布局,以及生產線的設置是怎樣的。”
    “他們給了我兩百塊錢,還有這個相機。”
    “還許諾說,事情辦妥之後,相機歸我,再給我兩百塊錢。也怪我一時貪心,犯了糊涂才答應了人家。”
    “哦?!有這種事!”肖震球有些驚愕。
    這他娘的是商業間諜啊。
    公社新辦的墨鏡廠,是替“公牛牌”代工的,由于簽的是包銷合同,所以效益相當不錯,那是開足了馬力生產。
    公社一把手,都去廠里看了幾次,相當的重視。
    誰也沒料到,居然有人玩這麼一出。
    刺探商業秘密,多半也想照葫蘆畫瓢的建廠子,或者會損害到公社的利益。
    考慮到這一點,肖震球不敢怠慢,立即向肖衛革報告。
    “我知道是誰!”肖衛革冷哼了一聲,“絕對是許知青派人做的,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想個辦法,來個順藤摸瓜。”
    “把雇佣佘陸明的那兩人逮住,好好審一審!”
    “明白!”肖震球答道,“據說,那兩人是開著一輛白色越野車過來的,就在鎮子外邊等著。”
    “快去快回!”肖衛革說道。
    帶了幾個手下,押著佘陸明,肖震球他們這些人,全部騎上自行車,悄悄的出發了。
    或許是覺察到不對勁,白色越野車掉頭就跑,迅速的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雖然有些失望,但是肖震球記住了那個車牌號。
    這輛車曾經數次出現在鎮子上,正是許白鹿曾經的座駕。
    那麼指使佘陸明的幕後黑手,已經呼之欲出了。
    “讓他們跑掉了?你們是怎麼辦事的?”肖衛革有些不滿。
    肖震球尷尬道︰“書記,咱們限于條件,也是沒辦法啊。兩個輪子的,能趕得上四個輪子的嗎?”
    肖衛革頓時苦笑起來。
    這個也確實沒辦法。
    姚宗威都沒有太像樣的公務用車,更別說他們這個基層公社了。
    “那行, 我跟春明兄弟溝通一下,看看他怎麼說。”肖衛革說道。
    話音剛落,他就拿起話筒開始撥號。
    沒過多久。
    周春明得知了這條消息。
    “是嗎?讓你們費心了。”周春明很淡定。
    根據種種線索,不難知道,又是許家在背後蠢蠢欲動。
    被派到鎮子上,雇人刺探商業秘密的,多半就是斌子和許美婷。
    老許和許白鹿,當然不方便親自露面。
    這些人真是一刻也不肯消停。
    “許知青和她那個便宜老爹,貌似挺有想法啊,也是想開廠子,搶咱們的生意吧?”肖衛革冷哼道。
    “多半是這樣,”周春明淡淡的說道,“他們現在不敢賣水貨,怕被人舉報導致蹲號子,所以想洗白上岸,也跟風開廠子。”
    “只不過,他們不曉得,從哪里能進到設備,廠子如何運作,應該也不懂,這才搞些小動作。”
    “那咱們怎麼辦?”肖衛革問道。
    周春明笑了笑︰“別管他,事情不大。過段時間,再增加幾條生產線,把生產規模擴大。”
    “他們就算把廠子開起來了,充其量也就是百人小廠,產能絕對有限,競爭不過咱們的。”
    肖衛革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
    市場競爭便是大魚吃小魚。
    更何況,整個華國又不僅有這邊一家廠子,老許他們在這邊失敗了,還可以去別的地方,用同樣的辦法刺探情報。
    或許持之以恆,還真能把許氏墨鏡廠建起來。
    在當下,私營經濟剛起步,不宜太過招搖。
    廠子人數不能像是國營大廠和集體企業那樣,幾百人,甚至上千人的招聘。
    所以,哪怕真有了許氏墨鏡廠,也只能是小打小鬧,暫時成不了氣候。
    “確實沒有夜夜防賊的道理,暫時就這樣吧。”肖衛革嘆息了一聲,“我會吩咐廠里的人,加強巡邏護衛,不讓那些宵小之輩得逞。”
    “那就這麼辦吧。”周春明哈哈笑道。
    雖然出了這個狀況。
    但是,老許和許白鹿那邊,卻一直保持著沉默,裝作啥也沒有發生。
    周春明沒興趣質問他們。
    也懶得打擊“許氏布店”。
    原因在于,老許如今相當雞賊,故意搞差異化經營,他旗下布店主要出售的,並不是的確良。
    “新天地”公司,就算把的確良降到六塊錢每米,對人家的影響也不大。
    正因為如此,周春明也故作不知。
    想要徹底搞垮他們,辦法多的是,只是時機沒有成熟。
    就讓老許和許白鹿,繼續逍遙一陣子唄。
    這個時候。
    又有新的消息傳來。
    “章記家具廠”在縣里掛牌成立了,副廠長居然就是丁楚紅的大哥。
    由于初期砸了不少錢,也確實聘請了幾名老木匠,大肆招收學徒工,所以這個家具廠剛開始,還是能夠正常運轉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