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城里人的錢財,怎這般好賺?”
    王大爺瞅見去而復返、嘴里還碎碎念的王嬸子,忍不住問道︰“你咋又回來了?”
    王嬸子斜了王大爺一眼,開口道︰“你說,咱自個兒也去縣城擺飯攤如何?你瞧瞧劉燕家,不過擺了幾個月飯攤,就置下兩輛馬車了,那叫一個氣派。”
    王大爺听了,眼里閃過一絲羨慕,可還沒失了分寸,勸道︰“人家擺飯攤能掙錢,你去就能掙到?人家賣的麻辣燙、鹵煮,都是別處尋摸不著的稀罕吃食,這才賺得到錢。你以為就幾樣家常小炒,便能掙大錢啦?”
    “咋就不行!” 王大嫂滿心不服氣。
    王大嫂就覺著,大家都是土里刨食的莊稼人,誰家日子也沒闊綽到哪兒去,偏生劉燕家,過得和村里人差了十萬八千里。
    王大嫂窩在屋里生悶氣,村里不少人都瞧見了劉家的馬車。
    眾人反應各有不同,有的像王大嬸子這般,心里頭酸溜溜、直冒火;有的則像馬奶奶,滿臉熱絡地上前打招呼。
    馬奶奶之前受了聶芊芊的恩惠,治好了頭暈的老毛病。可就算沒這事兒,她也不會眼紅嫉妒。
    大馬和小馬在劉燕家幫工,她也時不時去搭把手,自然清楚擺飯攤的辛苦遠超常人所想。
    夜里得熬夜備食材,天還沒亮就得起身趕路,就為了趕上早市。
    劉燕一到西市,就忙得腳不沾地,得等中午飯點過了,才有空匆匆扒拉上一口飯。長時間在灶台旁邊,有時會被蒸汽熱得出汗,這大冷天的,常常是剛出了一層汗,便被冷風吹透了。
    飯菜做得可口,又是縣城里獨一份,每日這般起早貪黑、累死累活,可不就該賺錢嘛。
    馬奶奶滿臉笑意,高聲招呼︰“熊,燕,這是要去縣城吶?”
    馬車停了下來,劉燕掀開簾子,笑著應道︰“是啊,嬸子,這不是小年了嘛,去縣城采買些年貨。”
    馬奶奶點點頭,說︰“今年年節來得早,是該買了。”
    劉燕听了,又問︰“您買了沒?”
    馬奶奶擺擺手,“我這幾日抽空去。行了,你們快趕路吧,別誤了時辰。”
    劉燕听了,卻沒立刻啟程。這天寒地凍的,要是馬奶奶這幾日也得去縣城采買,不如一道去。
    “既然您也要去,一道走吧,能快些。” 劉燕向來心軟,對著喬老這種陌生人尚且都會伸出援手,何況是馬奶奶呢。
    馬車寬敞,一輛車上坐著劉熊、顧霄和喬老;另一輛上是劉燕、聶芊芊、團團和鐵蛋。
    鐵蛋探出頭,虎頭虎腦地,一拍胸脯道︰“馬奶奶,我去和我爹坐一輛,您快上車,車里寬敞著呢。”
    說完,跳下馬車,幾步就爬上了劉熊那輛車。小孩子身子靈活,動作麻溜,馬奶奶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上了車。
    馬奶奶臉上笑開了花,忍不住夸贊︰“鐵蛋可是越來越懂事啦。”
    誰家孩子被夸,當爹娘的能不高興?
    听了這話,黃珍珠滿臉笑意,她也覺著,自打鐵蛋跟著顧霄念書,懂事多了。
    知曉了學問,自然就明了事理。
    顧霄不光教鐵蛋和團團識字,還悉心給兩個孩子啟蒙。鐵蛋跟著顧霄學了這段時日,早已不是當初村口只知道和泥玩鬧的毛頭小子了。鐵蛋覺得自己懂了不少道理,比村里那些只知道比誰尿得遠的小傻蛋強太多了。
    馬奶奶和幾人早就熟絡了,便就應了下來,在劉燕的攙扶下上了馬車,眾人見馬奶奶上了車,心里暗自琢磨,早知劉燕家如今日子過得這般紅火,當初就該像馬奶奶一樣,早早和劉家交好。
    馬車一路前行,四周都是議論聲。
    “喲,瞅瞅人家劉家,這兩輛馬車,可真威風!”
    “就是,听說去買年貨,這日子過得可真舒坦!”
    “咱村啥時候能多出幾個像劉家這樣有本事的人喲!”
    “你說當初聶老太太是不是腦子糊涂,這麼能賺錢的兒媳婦,非要百般苛待,逼著人家和離了。”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啥的都有,當然了,大多數都是羨慕。
    劉熊雖說對買東西不上心,可听到村里人羨慕的話,心里也美滋滋的,趕著馬車,腰桿挺得更直了。
    聶芊芊幾人在馬車里嘮著家常,沒瞧見路過村口時,牛車上坐著三個熟悉的身影。
    聶文婷、劉春花和聶大強身著厚厚的深灰色夾襖,襖子雖說沒補丁,可一看就是穿了好些年,顏色都洗得發了白。
    寒風刮在臉上生疼,三人用圍巾把臉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只眼楮。即便如此,還是凍得直哆嗦。
    牛車上除了三人,堆滿了擺攤用的物什。
    趕牛車的大爺滿臉不樂意,嘟囔道︰“你們咋帶這麼多東西咧,我這還咋拉旁人,這下可要少賺不少銅子兒……”
    劉春花賠著笑臉,說道︰“大爺,我們多給些錢。這都是我們擺攤的家伙什,今兒個是出攤頭一日,出了攤後,我們就在縣城尋個地兒寄存,往後不會再帶這麼多了。”
    趕牛的大爺听了,撇了撇嘴,心說這劉家人莫不是腦子糊涂了,這天寒地凍的,昨兒雪下得那麼大,路又不好走,偏要趕著今兒個第一天出攤?
    劉春花和聶文婷心里有苦說不出。
    他們想學劉燕家一樣去西市擺攤,想得簡單,可真干起來卻是困難重重,單說去街道司辦理縣衙文書時就是跑斷了腿。
    需要提供各種文書證明不說,全都提供全了,又用銀錢疏通了關系,這還等了許久才等來這準許文書。
    聶老太太听了兩人畫的餅,那摳搜的性子,硬是從身上拔了幾根毛給劉春華和聶文婷做啟動的銀錢,當然是疼得她每天都盯著兩人問事情的進展,嫌棄劉春花她們辦事太慢,遲遲沒有把飯攤支起來。
    聶老太太心里犯嘀咕,覺得到底是女人家難成事,頭發長見識短,兩個人說得天花亂墜的,結果一個多月過去了,別說賺錢了,連飯攤的影子還沒見到。
    “到底是婦人,沒本事,將來還是得指望文業???”
    終于等到了文書下來,聶老太太高興極了,才不管是不是才下過大雪,要求劉春花和聶文婷兩人立刻去西市擺攤,一天都不要耽擱。
    劉春花和聶文婷自然是叫苦,這種天氣出攤,她們不得凍死啊,而且這天,西市也不會有多少人啊。
    可聶老太太哪听得進這套說辭,“就是天上下刀子,你們也得去。”
    都是在一個村子,聶老太太遠遠地看見過好多次,劉燕他們天還沒亮就趕路去縣城里擺攤了。
    她雖然現在是極度厭惡劉燕的,心中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家就屬劉燕最能干活,最能吃苦。
    沒辦法,劉燕走了,那劉春花就必須向劉燕一樣努力干活。
    兩人拿了聶老太太的錢,哪敢反抗她的話,便只能順從,冒著風雪,坐著牛車,拉著擺攤的工具去縣城????
    三人嘴唇都凍得發白,上下牙齒都打哆嗦,就在這種極度狼狽的時候,卻見到了劉燕家的高調出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