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晝望進紀清光盈滿水波的眸子,輕輕笑了“清光,告訴我吧,我該如何做?”
“……嗯。”紀清光聲音悶悶的。
紀清晝為 拭去淚珠。
下一刻,她們出現在一片古老山林中。
“若想破局,你須得知曉域外天魔計劃中一名……不,應該說是兩名關鍵人物。”
紀清光揮手,周遭景色光影流轉,似倒退回上古時期。
參天大樹不斷退化,成為小樹苗,又成綠芽,縮回土壤。
高山傾塌,化為平原,生出新綠。
又有高牆築起,亭台樓閣,古樸厚重。
不過數個呼吸間,紀清晝便置身于一座紅與黑為主調,透著莊重森嚴的大殿中。
不等她問紀清光這是何處,耳旁忽地響起一個威嚴女聲——
“將軍,你可知朕為何要賜刀?”
紀清晝一怔,扭頭看去,就見大殿中央,頭戴冕冠,身著玄衣 裳的女子從王座上起身,緩緩走下階梯。
隨著她的動作,冕旒輕晃,眼眸深邃莫測,難辨真意。
台階之下,立著一名披甲戴盔的女子,她雙手懸空,捧起一把短刀。
刀鞘通體暗紅,以古樸線條勾勒出一條長龍盤繞之姿。
披甲女子開口“知道,士可殺,不可辱,若戰至最後,窮途末路,與其被敵軍俘虜凌虐,不如拿貼身短刀一了百了,還能保住一絲顏面。”
“古往今來,將軍出征,皇帝賜刀,便是為此。”
冕服女子從高台之上踱步至披甲女子面前,慢悠悠地接了她的話。
二人面對面,紀清晝才注意到,她們容貌有五分相似。
冕服女子年長些,披甲女子年輕些。
看著像母女,也像姐妹。
正當紀清晝思考二人關系時,就見那冕服女子再度開口,威嚴凜然地說“那都是狗屁!”
紀清晝“。”
披甲女子听到這粗鄙之語,也是愣了下,旋即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露出無奈之色“娘,你小聲些。”
這中氣十足的聲音,守在外頭的宮人怕是听得一清二楚,正偷偷憋笑呢。
冕服女子嗤笑一聲“我說的有何不對?”
披甲女子勸了句“當皇帝的人……好歹正經些吧?”
“你常年在外征戰,是忘了早年上朝時,一群大臣在這殿里一言不合打群架的場面了?”
冕服女子不屑一顧“扶弱,你若真將什麼士可殺,不可辱當成至理箴言,那就是被帶進溝里,等著吃大虧吧!”
她雙手扶著披甲女子的肩,如母親與幼兒面對面,循循善誘“勝利與活命才是王道,古往今來多少豪杰乃至帝王,為求生路不擇手段,史書上可曾對她們指指點點?史官筆下盡是溢美之詞!”
“將軍的短刀從不是用來自我了斷,保住什麼狗屁尊嚴!我贈你賜刀,只有一個目的——”
“殺敵!你要殺光他們!”
冕服女子扶住披甲女子肩頭的手微微用力,她認真說“扶弱,你一定要贏下這場戰爭,活著回來,即便真出了什麼事,天下人指摘你的不是,朕也會把刀架在那幫史官脖子上,為你編纂史書!”
“愚人之語只會湮滅于塵埃中,你的榮光將會流傳百世!”
冕服女子沉聲,再度說“所以扶弱,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披甲女子望進母親深邃溫柔的雙眸,她紅了眼,握緊手中短刀,用力點頭“是!”
……
遠方傳來喧囂廝殺聲,紀清晝嗅到濃重的血腥氣與硝煙的味道。
眼前場景再度輪換,戰場之上兩軍廝殺。
被稱作“扶弱”的披甲女子當真英勇,一柄長槍如龍游走,來去如電,在敵軍中幾進幾出,殺敵無數,也無人可擋。
只是,她出身小國,所帶領的軍隊再如何精銳,面對大國的十倍敵軍,就顯得不夠看了。
可誰也沒想到的是,最終勝利的,卻是披甲女子所在的小國。
她不僅善戰,也善用人,位于後方的謀士團不斷出謀劃策,將這支軍隊的價值壓榨到了極限。
最終,這場戰爭以慘勝收尾。
本該被世人認為能輕易“啃下”的小國,以鐵血手腕,守住了國門,重創敵國,不敢再來犯。
然而,帶領這支軍隊走向勝利的將軍,卻是在戰爭最後,被敵軍部隊逼入絕路。
紀清晝看著披甲女子單槍匹馬,放風箏似的,拉扯著上千敵軍進山,以游擊的方式將他們挨個解決,自己也落得滿身傷。
敵軍將領就是在此時找上了她。
披甲女子已是窮途末路,支撐著最後一口氣與敵軍將領拼殺,被對方一刀砍翻在地,倒在血泊中,久久沒有動靜。
敵軍將領眯起眼,走上前先是拿刀往她腹部狠捅一刀,見她真的不動了,才撒手松開了刀柄,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氣。
可就在此時,被敵軍將領認為已經死去的披甲女子,卻是忽然暴起,手執短刀,用力捅進了他的心口中,手腕一轉,短刀攪碎他的心髒!
“你……!”
敵軍將領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滿是血污,雙眸卻熠熠生輝,殺氣凜然的女子。
來不及說什麼,敵軍將領就咽了氣,帶著那把沾滿血的短刀,倒地不起。
“砰。”
這時,披甲女子也一頭栽倒在地,她的視線透過重重樹影,窺見一抹碎金之色,日輝染進她漸漸渙散的瞳孔中。
“娘……”
她近乎囈語地呢喃“好疼啊……”
模糊的聲音消弭于拂來的風中。
“沙沙……”
不知過了多久,草叢中傳來鬼鬼祟祟的腳步聲。
一名相貌俊朗的玄衣男子,出現在披甲女子與敵軍將領同歸于盡的現場。
他一眼看見敵軍將領心口沾滿血的刀,脫口而出“好刀啊!”
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貪婪,听得一旁的紀清晝眉頭緊皺。
男子無視這血腥狼藉的現場,如在自家後花園閑庭散步,走上前直接將那把短刀從尸體中拔出,迎著日光欣賞還在滴血的鋒利刀刃,再次感慨“真是一把好刀啊!”
他把玩著短刀,視線忽地注意到披甲女子的尸體。
在女子左手中,緊緊攥著一把通體暗紅雕龍的刀鞘。
男子眼眸驟亮,迸發貪婪。
與此同時,紀清晝听見了紀清光波瀾不驚的聲音——
“他是魔界中甦醒的第一抹‘靈’,是純粹的貪婪凝結之物,一萬多年後,他轉世之名為,裴洛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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