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鹽的六零時代!
這邊小牛和泉子熬了一夜,眼楮通紅,準備在村子里的公社里先睡一會,養養精神。那邊的翔叔坐在地上,磕了磕煙袋,然後又猛抽了兩口。黃岡村一直平靜的水還是被攪渾了,鄉下人低頭種地,哪來那麼多的花花腸子,宋老三一家糊涂呀,這做的叫什麼事呀。先是把兩個女娃娃賣了,現在自家婆娘進去了,也是不管不顧的,做的事太丑,讓人看不起啊。
隊長陪著熬到半夜就走了,沒辦法,早上還要看著人上工,自己不如年輕人,沒那麼多的精力嘍!泉子帶著小牛他們往公社那走,突然從村口那跑來一個孩子“國輝叔,黃嬸子,你家宋雨姐出事了,跳井了!”泉子一听,昏昏沉沉的大腦一下就清醒了,宋雨不就是宋宸的姐姐嗎?那個被黃金桂第一個賣出去的三女兒!自己昨天晚上到的時候,想著先把宋國輝家里的事定下來,在去宋雨那看看。沒想到自己遲了一步,希望那個姑娘還有救。
泉子想著,也不休息了。去門口推著車子,就要往宋雨那走,那邊小牛他們看著泉子“都這會了,去哪啊,不累啊。人家家里出事關你什麼事啊!”旁邊一個干事說了一句“听著說是宋國輝家的女兒!”小牛揉了揉眼楮“我管他誰家,嗯!宋國輝家的,他家還有一個女兒?還跳井,他家到底賣了幾個啊!”說著,小牛也來精神了,也不困了。
“走,去看看。”一行人騎著自行車浩浩蕩蕩的跟在泉子後面,隊長看著這一群人的背影,手背在後面,嘆了口氣“都是什麼事呀,好好的孩子怎麼就想不開了呢!”這邊送信的走到宋國輝的家門口,拍著門喊到“國輝叔,宋雨姐出事了,我娘讓我來報信,在家嗎?”
宋國輝在床上听見了,一臉陰鷙的爬起來,開了門,“沒死就讓她在她婆家躺著,有病也和我沒關系。死了就埋了,從我們家嫁出去,就是他老齊家的人了,棺材木也是他家的事,來我家吵吵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老子收不回來!”那個孩子被宋國輝的一番話嚇到了,他從沒想到,自家孩子出事,還能說出這樣話的人。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宋國輝也不理他,門一關又進去了。
來傳信的孩子是黃金桂表嫂家的小三子,也是這個表嫂給宋雨牽的線,宋雨會嫁給齊瘸子也是這個表嫂在黃金桂的耳朵根上竄搓的,一直有意無意的說齊瘸子給的彩禮有多高。黃金桂才動的心。宋雨嫁到黃金桂表嫂那個村以後,齊瘸子的媽送了一斤白面做謝媒錢。不然,這個無利不起早的女人也不會那麼積極的在黃金桂的面前蹦噠。黃金桂也是在宋雨身上嘗到了甜頭,才會把心思動到了才十三的宋宸身上。
宋雨嫁過去,第一天晚上就被自己的婆婆拎到老公公的排位前跪了一晚,說是要給不在身邊的老人進進孝心,其實真實的情況是齊瘸子的老媽和齊瘸子這麼多年相依為命,母子之間的感情已經近乎病態,齊瘸子的媽怕兒媳婦一進門,兒子就娶了媳婦忘了娘,所以一進就要給宋雨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而齊瘸子雖然這麼大年紀才娶到老婆,可是和親媽相比,老婆就是個外人,再說宋雨黑黑瘦瘦的像條死魚一樣,他看重的是村頭的那個劉寡婦,白白胖胖的,胸大屁股大,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自己抱起來也舒服。
可自己的老媽非是不同意自己娶劉寡婦,非要給自己娶個黃花大閨女回來,可那頂個什麼用,長得難看不說,一天到晚掉著個臉。就像死了親爹親媽一樣,干點活還哭哭啼啼的,又不是不給吃飯。
可齊瘸子的媽不管,她做了寡婦這麼多年,處處要個臉。兒子這麼大了還沒結婚,可不能弄個二婚的寡婦糊弄兒子,一定要是個頭婚的。花了那麼大的財禮錢,娶進來的媳婦干干瘦瘦的,都進門幾個月了,一點消息也沒有,齊瘸子的媽對著宋雨越來越不滿意,下手也越來越狠,每天不給吃飯,還竟讓干活,上次半夜把宋雨趕上山砍柴,第二天一早回來飯都沒有吃。就要忙著收拾家里洗衣服做飯。所以,宋雨實在受不了了,多少天的勞累和痛苦,讓這個小姑娘一下子就病倒了,高燒中,齊瘸子的媽還是不放過宋雨,她覺得宋宇是在跟她裝病,干那麼點兒活,哪能說病倒就病的,莊稼人皮實,怎麼可能這麼嬌氣。她覺得是宋雨在故意跟她搗蛋,于是就更加變本加厲的折磨宋雨。
宋雨發著高燒還要忙里忙外的,病情越發嚴重。一連燒了一個多禮拜,終于支撐不住了。人在生病的時候,是最脆弱的。宋雨想想自己這一輩子,在娘家的時候就吃不飽穿不暖,現在嫁了人,且不說嫁了個什麼樣的人,婆家把自己當驢子使,沒日沒夜的干活還不給吃飯,宋雨覺得自己實在活不下去了。她覺得如果自己一輩子就是這樣,那還有什麼活頭,不如死了算了。想著想著,宋雨就一頭跳進了村里的井里,等有人過來打水的時候才把送人撈上來撈上來的時候,宋雨已經被泡的發白,斷氣了。
這是宋雨這一輩子做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抗爭,她知道這口井被自己一跳,算是廢了。農村里的人都講究個晦氣,這口井里死了人,再怎麼說人家也不敢再到這口井里來打水吃了。而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大家要責怪就只有責怪齊瘸子一家了,畢竟是她逼得自己走投無路才投井死的。
宋雨用她的一條命,給齊瘸子換來的只不過是一陣子的流言蜚語,給大家多的,只不過是一些茶余飯後的談資,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在最美好的季節,送了命。
等到泉子和小牛趕到齊瘸子住的齊家村時,村口的井邊,圍了一群人,宋雨被人抬上來時已經斷氣了,所以大家也就沒有把她往醫院送,用了一床破席子把她包了起來,又喊人去叫齊瘸子來給宋雨收尸。齊瘸子的媽過來看了一眼,直說宋雨是喪門星,才過門幾月,白瞎了她家的糧食,一滴眼淚也沒流,只是錘著胸喊心疼。
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看的直搖頭,這老虔婆太狠了,村里有眼楮看的,都知道她是怎麼對待宋雨的,現在把人家一個活生生的姑娘逼死了,居然還敢這樣說。人們的心里都有一桿稱,雖然不關到他們家的事,但到底這齊瘸子的媽馬老太婆做的太過,以後誰家還敢和她來往,做事太狠了。
馬老太婆看了眼,也沒說怎麼處理宋雨的尸體,直說白瞎了自己的糧食,就轉頭走啦,怕單喪事錢,而齊瘸子連面都沒有露,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怎麼處理,後來有人說,宋雨的表姑在這,讓去問問她的主意。
宋雨的表姑田紅听說了,也不想粘上這晦氣事,自己只是收了一斤糧食,可不想做賠本的買賣。就叫自家的孩子,去喊宋雨的爹娘來給她收尸。現在連宋國輝也不管她了,黃金桂就不用說了。可憐的小姑娘,連死了以後也沒人為她建個墳,入土為安。這時候,泉子和小牛來了,打听了宋雨的事,听了齊家村一眾婦女你一言我一語的話,人傳話多少會有一些失真,就這樣宋雨的婆家在泉子和小牛的心里迅速建立起了一個,心狠刁鑽,買賣婦女封建殘留的形象。沒錯,買賣婦女,這個齊瘸子一家的做法,從來沒把宋雨當個人,就像是過去買了個小丫鬟一樣,做了兒子的通房,還要累死累活的干活,逼死人還不給收尸。泉子心里已經有了一個想法,把黃金桂一家還有她的這兩個親家,一個齊家,一個朱家都列為封建殘留,迫害婦女的,搞大事件影響,都來□□□□。
小牛雖然沒有這麼高的政治覺悟,但他覺得,這個齊家可以作為把宋國輝他們幾個拉下水的一個突破,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