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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位于卡博拉鎮旁,丘陵之上樹林,叫做伊古賽林。伊古賽在古語當中,就是好的意思。
在卡博拉鎮和附近村落的居民眼里,哪兒的森林也比不上這伊古賽林好。
每當7月來臨,林間的那片野杏林成熟時,十里八方的居民都歡歡喜喜地前來收割,將鮮果或直接,或榨汁、制糖、制成果干後送往紅礫城、風林城等地方販賣。
10月,白頭雁,圓嘴鴨,山鷸飛往更南方過冬時,會聚集在林中的紐扣湖歇息,補充過冬食物。那是狩獵的好時候。高明的獵手不僅可以為家庭積蓄一筆可觀的過冬肉食,還能拿雁翎、鴨絨鷸絨換來錢財,或是結實可靠的農具。
但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事情不是這樣的。
傳說古時候,卡博拉地區非常貧瘠,居民多有餓死。大頭人含淚祈求神明。神明感動,指引大頭人尋找賢者。在歷盡三千個日升日落的艱辛後,賢者來了。
賢者望著挨餓的人們,落下淚來。于是他說,我看杏林是好的,灑下一片種子,三個日出三個日落後杏林長成了。
賢者又說,我看湖泊是好的,于是伸手一指,干枯的地上涌出汩汩泉水,泉水匯成了湖泊。
賢者又說,要滋長繁多,于是湖泊里生出很多魚蝦動物,將天上的候鳥吸引過來。
當人們抬起頭時,驚訝地發現賢者不見了,入眼皆是黃橙橙的酸甜杏子和肥壯的飛不起來的鳥兒。事就這樣成了。
而今的伊古賽林隱秘深處,有這樣一座小木屋,它建設在一處地勢較高的裸露平坦岩石上。
木屋前面是小菜園,種植有卷心菜、胡蘿卜、土豆和南瓜。旁邊是雞舍和犬舍。母雞悠閑地啄食食物,高大的馬提福犬蹲坐在門口,好像兩名一絲不苟的黑衣警衛。後面不遠處是一道潺潺溪水。溪邊立有幾根木棒,上頭綁著藤條當做繩子,另一頭沒入溪水,拴住沉在水底的捕魚籠。
“林恩大師,拉蒙兄弟此刻遭人追殺,不怕見不到升起的太陽,只放心不下家母。但請大師看在往日情分上,不吝照看片刻。”布蘭德望見小屋後遠遠停下,雙膝跪地行一大禮,口中高聲懇求。
馬提福犬機警地站立起來,豎起耳朵,朝聲源方向注視。而安靜的小屋並未給出回應,護院犬重又坐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布萊迪因背負沉默、追兵、傷勢和母親安危的沉重壓力開始變得焦躁不安。“大哥,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他壓低嗓門,吐出焦灼話語。
布蘭德恍若未聞,依舊保持著跪地姿勢。“等。”他說。
樹林里靜悄悄的,日光隨著太陽上升,緩緩從小屋門扉移到門把手。布萊迪死死盯著那道光影,喘息愈發粗重。“大哥,有一刻鐘了,追兵要趕上來了。”他提示道,極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盡可能用平靜的語氣。
“等。”布蘭德咬著牙說,把流淌冷汗的臉面向小弟,眼中透露出堅定決心。
光影無情地移到門縫,兄弟倆身後隱隱傳出異樣響動。
“大哥。”
“等。”
異樣響動越來越近。
“呼,呼,呼,呼……”布萊迪脖頸青筋綻出,氣喘如牛。他再也無法忍受這沒有結果的無盡等待,吼道︰“大哥,你看走眼了。他根本不是什麼巫師,最多是個高明的醫士罷了。他老了,耳聾眼花,根本听不到你說話。這會兒指不定躺在被窩里打瞌睡、睡大覺呢!”
“閉嘴!”
此番怨怒話語,布萊迪積蓄已久,連珠炮似的從嘴里噴射出來。任憑布蘭德怎樣厲聲呵斥也不能阻止。
就在兄弟倆怒目對視的時候,木門打開了。
“過來。”沉靜的話語聲清晰地傳了過來,恰似一股凌冽清泉澆滅了兩人勃發的怒火,林恩出現在了小屋門口。
布蘭德和布萊迪先是轉怒為驚,再轉驚為喜,如釋重負地朝林恩大師跑去。
老者的穿著打扮和農夫之流幾乎沒什麼兩樣,一身靛青土布衣物,腰間系著跟黑色亞麻束帶,腳上是一雙獸皮鞋。頭發稀疏,白胡子很長,一直垂到腰間。老人同尋常農夫的區別在于,他的眼楮有如一池淵水,叫人一眼望不到底。
盡管見林恩大師的次數不多,細心的布蘭德還是發現了些許不同之處。大師此次手里握著一根粗糙笨重的橡木杖,這是之前沒有過的。“大師腿腳不舒服?”他想著,但是沒敢問出口。
把胡思亂想拋開,布蘭德急急說︰“懇請大師照看家母片刻,我二人解決追兵後,立刻把家母帶走。”
他頓了頓,誠懇地補充說︰“拉蒙兄弟萬萬不敢打擾大師清修。”
林恩看了布蘭德胸腹間傷口片刻,又瞥了一眼布萊迪,不置可否。
布蘭德再次行了大禮,哀求道︰“小弟無知,說出不敬的話,請大師不要放在心上。”
布萊迪瞠目欲裂,他的大哥,頂天立地的大好男兒,為了他和母親,朝一個沒見過幾面的老頭兩次跪下一躬到地。“大師,只求您救救家母。我這條爛命您隨時可以取走。”他咬牙切齒地說。
“布萊迪你胡說些什麼。”布蘭德呵斥道。
此時的布萊迪悲憤之情溢于言表,話也听不進去,瞥見大師又沖他微微搖頭,血氣沖昏頭腦,不禁說出杜鵑啼血般的話語︰“好,好,好,現在,我現在就把性命交給大師。”說完,抽出腰間匕首就往心口上猛刺。
“小弟,大師不是那個意思!”布蘭德疾呼,伸手阻止已是來不及。心亂如麻的他,前一秒才發現大師並非沖著他的弟弟搖頭,而是在關注他身後樹林里的情況。
“傻瓜蛋。”林恩輕聲說,揮動橡木杖猛擊布萊迪腹部。這一擊,又快又準,力道還大,簡直像一頭熊打出來的,更別說什麼白發老人了。
布萊迪頓時躬成蝦米,口中干嘔,匕首𧍒啷落地。布蘭德扶住兄弟左瞧右盼,簡直是又驚又喜。
“令慈放到我的草席上。她受了驚嚇和顛簸。櫃子上數第二層的藥水,給她服下。第三層有白麗芙葉配成的藥水,你們一人一支服下。”林恩平靜地說。
大師給他們施藥這件事是兄弟倆沒想到的,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所以兩人很快照辦了。
“大師,我們這就去解決追兵。”布蘭德指著身後現出蹤跡的4名白衣刀客自信說,因為傷勢在藥力作用下快速好轉。
林恩沒有答話,再次向布萊迪身後看去,後者臉色一紅,慌忙躲開,他知道了自己鬧出的笑話。
“大師?”布蘭德側過身子試探著問道。
“呆在這兒。”林恩說,舉起橡木杖朝追兵射出一道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