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等。”
雲霧發出一串短促怪異的音節，是在笑。
“我說了。【指揮官】很重視這次事件，他會派遣一名專門的詭異前來協助。”
宋均坐在一輛墨綠色轎車里，伸手調整了一下耳機。
這個位置距離畜牧場外牆莫約一百米，正好對著那道巍峨高大的金屬門。
副駕駛坐著春華，他腐爛的耳朵上掛著另一只耳機。
“怎麼辦？”春華怪異的語調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指揮官】特派員……這太嚴重了。先生，這件事情上，您可絲毫不佔優勢。他們那邊詭異眾多，十五條爬蟲，就算是我，也非常夠嗆。”
“更別提屠宰場里除了肉畜只有等級不夠的垃圾。”春華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恕我直言，先生。特派員恐怕都是陰魂級。”
宋均舒適地向後仰靠，隨意地扒拉兩下方向盤，把車子往身後的樹叢里倒了倒。
現在，墨綠色車身已經被樹遮擋得差不多，幾乎看不出來了。
“誰說我們沒有優勢了？”他微笑著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春華先生，平時你 會用什麼理由去拜訪【牧神】或者其他同事呢？”
話音剛落，兩只詭異便一陣戰栗。
冷意從車廂的每一處泛上來，凍住了他們的身體。
“來了。”春華先生的語調接近于叫喊，不由自主地向外看，“來了！”
不遠處，一只大腹便便的詭異正緩緩向畜牧場漂移。
他長長的黑袍無風而動，在身後空蕩蕩地飄動著，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強烈的不祥氣息。
宋均轉頭對著春華先生微笑，猛地一踩油門，車子就這麼沖上了大路。
五分鐘後。
春華先生抱著一只玻璃罐，對著這只陰魂深深鞠躬。
他身邊站著一位喪魂二級的雇員，身上的制服散發出難聞的陰干味道，戴著玻璃面罩，單膝跪地。
“您好，尊貴的魚先生。”
魚先生的頭腐爛程度略重，黃色脂肪層裸露在外面。
他俯視著春華，聲音啞得幾乎听不清。
“你怎麼過來了？”
“先生，我來拜訪老友。”春華笑得有點難看，“您知道，加工場最近的生意不錯，我也新收集了不少心髒。”
他展示了一下那顆裝在玻璃罐子里的新鮮蜥蜴心髒“所以，我再次造訪牧神先生，想要用這個來換取他身上的一顆心。”
這個理由放在春華先生身上再合理不過了。
魚先生輕蔑地挪開目光，繼續向前飄。
“我勸你死了這條心，”他冷冰冰地說，“你已經被拒絕很多次了。以及，你最好不要妨礙我辦理公務。”
春華先生落後魚先生莫約兩步遠，听到這句話，他在魚先生看不到的位置轉過頭，看向宋均。
宋均沖他點頭，于是春華先生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魚先生？說不定我可以幫忙呢。為桑卡夫人盡職盡責是我的榮幸。”
沉重的摩擦聲響起，大門緩緩向內打開。
“你幫不上忙。”魚先生冷淡地說，“昨天，通緝犯在畜牧場放了一場大火，偷走了一些肉牛。你既不會追蹤，也不會審訊。”
春華說“我能用最快的速度挖出通緝犯的詭心，並保證他在失去詭心的情況下依然活著。你們盡管審訊，如果他不說實話或者膽敢反抗，我就配合你們，捏爆他的詭心。”
大門幾近完全打開，魚先生用一種評估的眼神看了看春華。
“有點用處。”這聲音里沒有任何感情，“那麼就留下，春華先生。”
大門已然完全打開。
十幾條體型巨大的蜥蜴伏趴在地上，整齊地嘶鳴著。
黑色雲霧飄上前，滑稽地縮擠成橢圓形。
“向您問安，尊貴的魚先生。”
“行動吧。”
魚先生並沒有多話。
他更沒有注意到，那名小小的雇員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門邊，摘走了一只小小的黑色器械。
阿末仰頭嘶叫一聲，仔細地吸嗅著，迅速確認了一個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一次，頭發的味道雖然淡，但是比之前要清晰一點點。
它四腳著地，順著頭發的氣味和焦糊味道，飛快地向大門外爬去！
春華先生揮一揮手，一輛墨綠色轎車憑空出現。
那名低級雇員恭敬地拉開副駕駛的門，自己坐進駕駛位，發動了汽車，跟在速度極快的蜥蜴群身後。
副駕駛上，春華先生猛地松下來，衣服上的頭發開始劇烈蠕動。
“宋總。”他的臉皺起來，聲音壓得很低，“我們這樣真的可以嗎？”
宋均的臉藏在玻璃面罩下，由于反光而看不清表情。
他的頭發凌晨時分剛剛洗過，還沒有干，一顆水珠順著玻璃滑下來。
“可以。”宋均說，緊緊盯著前面那只蜥蜴。
他一般不會忘記收拾自己在作案現場留下來的尾巴，如果忘了，那就是故意的。
“你看。”他指了指帶頭的阿末，這只蜥蜴停在了距離大門莫約50米處的一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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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看門的蠢東西就是在那里踩爛了他一千萬的車。
壞掉的車子已經被宋均收走了，現在那里空空如也。
“你下車去跟著他們，等那些蜥蜴上了公路再回來。”宋均把竊听器放進春華先生的手心，“帶著這個，我要听。”
春華先生的詭心劇烈地跳了一下，將竊听器藏進頭發大衣里。
他有些好奇宋均在想什麼，整個額頭都下壓皺起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隨時都有可能失控。一旦他們發現，你我都會湮滅，成一堆骨灰。”
“你這樣跟著他們，是險境中的險境。”春華皺著眉頭，“你到底在想什麼？你不會真以為換了味道大的衣服、抹了香型洗發液就萬事大吉吧？”
宋均和煦地笑著，搖搖頭“這不是險境，這是陷阱。你看，他們已經踩了第一個坑。”
他前傾身體，看著那只嗅來嗅去的蜥蜴。
“那個位置同時有兩種味道。一種是我身上的氣味，還有一種，是昨天那只蜥蜴的味道。”
“下車吧，春華先生。我保證你會得到一整面牆的新鮮詭心標本。”
春華先生擦掉頭上的冷汗，下了車。
宋均戴上耳機，很快，清晰的對話傳過來。
“怎麼了？”春華先生冷淡地問，“我們為什麼停下？”
“這里的味道有些異常。”阿末說，轉向魚先生和牧神。
“昨天晚上，頭發的主人應該來過這里。”阿末描述得很謹慎，“他應當是在這里停留了一段時間，然後從這里走到了大門口。”
“異常在什麼地方？”春華先生捏著他那柄尖長的剔刀，有些緊張地問道。
事情順利得超乎想象。
阿末說“我在這里找到了另一只蜥蜴的氣味。很重，比那縷頭發的味道要重，和早晨我們發現的詭肢是一個味道。”
“這就說明，昨天我們的主管出了門，一路來到這里。”
它停頓了一下，繼續嘶啞道“這只蜥蜴後來又回去了……這家伙的味道和那股焦糊味同樣混在了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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