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峽隘,地處姚家轄地中部偏東,宛如一道咽喉,橫亙于兩座鐵脊山脈之間。
谷地寬度約莫四百步,其間所連接的道路,乃是至關重要的商路。
此路向東北延伸,可直達龍家,往東南而去,則能進入華夏中原腹地。
雙峽隘原本設有一個關隘,然而這關隘的城牆既不厚實,亦不算高聳。
因其地處姚家腹地,其主要功用並非出于軍事防御,而是為了征收過往商稅。
這座關隘,在趙威率領的西征主力軍撤至此處後不久,便在一場激烈的戰斗中被摧毀,化為一片廢墟。
趙威統率的西征軍主力在出征之際,兵力共計一萬三千人。
在姚家轄地的挺進過程中,陸續吸收了姚家的軍隊,一度擴充至四萬人之眾。
然而,歷經連番惡戰,這支軍隊的兵力急劇銳減,如今僅剩下兩萬人。
其中,趙威從燕京帶來的龍家直系部隊,陣亡人數竟高達六千人,戰損狀況不可謂不慘烈。
此刻,他們如同被釘子釘住一般,牢牢被困于此地。
與之對峙的匈奴軍隊,兵力多達五萬,其中還有兩萬精銳的匈奴騎兵。
趙威無奈之下,只能在雙峽隘全力構築防線,不敢再有絲毫後退。
這是因為,趙威所率部隊大多為步兵,而雙峽隘的谷地寬度僅有四百步,這種地形極為適合步兵借助陣地進行堅守。
倘若大軍不顧一切地撤退至雙峽隘以東的大片平原之上,匈奴騎兵一旦發起沖鋒,憑借其無與倫比的速度與沖擊力,西征軍必將陷入被追殺的絕境。
在姚家的轄地內,原本有不少軍隊打算向西征軍靠攏。
然而,當他們得知西征軍被困在雙峽隘後,紛紛選擇止步觀望。
在他們眼中,西征軍此番怕是在劫難逃,十有八九會被匈奴人一口吞掉。
自己若貿然前往,不過是白白給匈奴人送去人頭,徒增無謂的犧牲罷了。
……
登臨與百里追星成功匯合後,迅速做出部署,安排一百名騎兵負責將俘虜以及戰馬等戰利品押送回要塞,他和百里追星則率領其余騎兵,向著雙峽隘疾馳而去。
一路上,斥候不斷將趙威所部的戰況以及阿不遲大軍的最新動向傳遞過來。
局勢之危急,簡直可用十萬火急來形容。
西征軍的戰斗打得異常艱苦,他們始終處于劣勢,完全是憑借雙峽隘的地利條件,在苦苦支撐。
在西征軍的軍營之中,逃兵現象時有發生。
這些逃兵並非龍家的士兵,而是姚家的士卒。
依照軍規,逃兵當斬。因此,軍營的營門以及其他高處,都懸掛著一顆顆逃兵的人頭,以儆效尤。
不僅如此,大軍的糧草儲備也所剩不多。
登臨雖已緊急命令虎牙要塞向此處運送糧草,然而,風雪肆虐,道路難行,糧草一時之間根本無法及時送達。
而阿不遲的大軍正加速朝著雙峽隘趕來,盡管風雪的阻礙以及討賊會群雄的不斷襲擾,在一定程度上延緩了其行軍速度,但再過幾日,他的前鋒部隊仍會抵達關隘。
經過兩日馬不停蹄的急行軍,登臨、百里追星率領著重甲軍和騎兵,終于趕到了雙峽隘。
遠遠地,震天動地的喊殺聲便穿透呼嘯的風雪,清晰地傳了過來。
當他們逐漸靠近時,一幅慘烈的畫面映入眼簾︰大軍在雙峽隘以東的開闊地上,扎下了一座簡陋的營盤。
而隘口之上,漢軍與匈奴兵正廝殺得難解難分,烏壓壓、密密麻麻全是人,鮮血飛濺,血光直沖霄漢。
外圍負責巡邏的騎兵,很快便發現了疾馳而來的漢軍騎兵。
這支巡邏騎兵約莫有十余人,他們迅速上前,登臨出示兵符,經過簡單查驗,為首的軍官面露欣喜之色,大聲說道︰“登將軍威武!趙將軍已經等您多時了。”
登臨疑惑地看向這名軍官,又將目光掃向他身後的騎兵。
只見這些騎兵與軍官一樣,臉上雖滿是疲倦之色,但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除了見到援軍的欣喜之外,還毫不掩飾地流露出狂熱與崇敬之情。
登臨不禁開口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為何會有如此神情?”
軍官羨慕地瞥了一眼綁縛在戰馬上的重甲,恭敬地回答道︰“登將軍率領重甲軍,在虎牙要塞一戰中,全殲賀蘭血隼大軍,嚇得賀蘭鐵倉皇退軍。
兩日前,又與追星將軍攜手,成功擊潰匈奴追兵。
這三場大戰,打得那叫一個酣暢淋灕,陣前斬殺敵軍無數。
不只是在下,西征軍的所有弟兄,對將軍皆是萬分崇敬。大家日日夜夜盼著,就盼著登將軍能盡快趕來啊。”
登臨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應該是討賊會的人將大勝的消息傳到了西征軍中,趙威立刻利用這些消息鼓舞軍心士氣。
他微微一笑,“這都是追星將軍和重甲軍弟兄們奮勇作戰的功勞…… 軍情緊急,請即刻帶我去見趙將軍。”
“喏!登將軍請隨卑下前來。”
登臨扭頭看向武界和百里追星,吩咐道︰“你們去軍營中,與弟兄們抓緊時間休息,咱們很快就會投入戰斗。”
“喏!”
……
在軍帳之中,趙威正與十余名將領商討軍務。
登臨來到軍帳前,自報身份,守門的親兵不敢有絲毫懈怠,立刻進入帳內匯報。
片刻之後,軍帳內傳出趙威欣喜若狂的聲音︰“哈哈,登兄弟來了,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兄弟們,隨我一起出去迎接咱們的戰神!”
趙威帶著眾將,快步來到軍帳門口。
當登臨見到趙威的那一刻,不禁大為吃驚。
在他的印象中,趙威一直是鐵骨錚錚的北方大漢形象,仿佛任何困難都無法將其擊倒。
然而此刻站在眼前的趙威,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面容憔悴不堪,臉上胡子拉碴,眼眶下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活脫脫像個人形熊貓,眼楮中布滿了血絲,仿佛自出征以來,就從未睡過一個安穩覺,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趙威顯然受了不輕的傷,左肩和頭上都纏著厚厚的醫布,上面大片的血跡已然滲出。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腿部想必也受了傷。
登臨見狀,趕忙上前一步,緊緊握住趙威的胳膊,關切地問道︰“趙大哥,你這是怎麼……”
“大哥我死不了,晚上還能洞房呢。” 趙威豪爽的笑道,一把抓住登臨的手腕,往帳內走去,“咱們兄弟之間,就別整那些虛頭巴腦的客套了,進去說話,正好有緊急軍務要與你商議。”
眾人進入軍帳後,趙威坐回主座,登臨與眾將則站在下方。
登臨對西征軍原先的將領大多都有印象,然而環顧四周,在這些人中,他只看到了一小半熟悉的面孔,其余的皆未曾見過。
他心里明白,這些陌生的面孔應該是姚家的將軍。
“諸位,這位便是近日在軍中聲名遠揚的登臨將軍,他的事跡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我就不再多做介紹了。” 趙威說道。
在軍中,最看重的便是戰績。
如今的登臨,在西征軍中威名如雷貫耳,在座的將軍們不敢有絲毫怠慢,紛紛抱拳向登臨施禮。登臨則謙遜地一一回禮。
眾將原本以為,登臨戰功卓著,必定會驕傲狂傲。
然而,眼前的登臨如此謙遜有禮,不禁讓他們對登臨的好感又增添了幾分。
一番簡短的客套之後,眾人便迅速切入正題。
西征軍當下的處境,可謂是進退兩難,眾將皆為此愁眉不展。
趙威重重地嘆息一聲,緩緩說道︰“雖說,趙某出征之時,便與諸將一同立下了必死的決心。為了北地百姓,即便捐軀沙場,亦是死得其所。可是……”
他目光緩緩掃過眾將,神情凝重地繼續說道︰“諸位都是趙某的好兄弟,而且外面還有近兩萬弟兄。
大家皆是父母的心肝寶貝,家中大多都還有翹首以盼的妻兒。
趙某死不足惜,只是希望,倘若還有一線生機,弟兄們還是能夠活著回去與家人團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