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清鈞輕輕嘆息道︰“轄地事務繁巨,姐姐為了不愧對百姓,每日殫精竭慮,這就不說了。
這段時間,中原的戰爭形勢日趨嚴峻,姐姐不得不加緊武備,她既想出兵援助,又擔心出兵後,防備空虛,被異族鑽了空子,端了老家,其中之糾結焦慮,實在難以用語言道。”
“北地三大節度使,你姐姐只是一家,聯合其他兩家,集合力量不就能做到攻守兼備了嗎?”登臨問道。
趙威放下碗,用手指沾了些粥湯,在桌子上畫了三個圈,“這就好比北地三大節度使,姚家,咱們家和史家。”
登臨看過去,只見左邊的圈距離中間的圈尚有一段距離,中間的圈和右邊的圈是緊鄰的。
趙威指著左邊的圈道︰“北地三大節度使中,姚家位于咱們轄地之西,中間隔著草原,而且更靠近匈奴,他們一家倒是心向朝廷,奈何靠近匈奴重鎮哪不扎托城,不敢擅離,據探子報,匈奴右大王阿不遲坐鎮該城,坐擁重兵,所以姚家不敢擅離。”
他指著中間和右邊的圈圈道︰“中間是我們家,右邊是史家,我們家的情況清鈞少爺已經介紹了,某就不多說了。三家之中,咱們家其次,最沒壓力的是史家,因為他家的轄地與匈奴不接壤。
奈何史節度使不想著大事,卻整日琢磨著為大兒子求親……”
“求親?”登臨疑惑道,“求什麼親,娶皇帝的女兒嗎?”
“要是那樣就好嘍。”龍清鈞撇了撇嘴,“史家求親的對象,正是姐姐呢,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龍瑤國色天香的模樣從登臨腦海中一閃而過,登臨笑道︰“你姐姐絕世無雙,眼界一定非常高,估計看不上史家大公子。”
龍清鈞嘿嘿一笑,眼神中流露出別有意味的神采,“姐姐的眼光的確非常高,若論這個天下,還有哪位英雄能配上姐姐,恐怕就只有老師你啦。”
“別瞎說!”登臨佯怒的瞪了龍清鈞,“說說我沒關系,你姐姐是女子,名節最重要,小心被她知道了,禁你的足,不讓你再出門了!”
龍清鈞天不怕,地不怕,唯服登臨,他縮了縮脖子,再次拿起腌蘿卜,咯吱咯吱嚼起來。
他的心中則暗道︰“我可不是瞎說的,昨天你離開的時候,你沒有看到啊,姐姐看的背影時,那眼神的溫柔……嘻,我就沒有見過,姐姐這樣看過別人。”
龍清鈞開啟話題,趙威完美接棒,繼續道︰“昨天,史家二公子在咱們轄地被修羅士殺死,這是一樁麻煩事,需要大小姐去應對,還有一件事……”
他看向登臨,“卻比史家二公子身死之事要麻煩百倍。”
登臨若有所悟,“你說的是修羅士吧。”
趙威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不錯,正是修羅士之禍。”
他繼續說道︰“據派往北地的探子偵知,修羅士是匈奴大薩滿兀須木溝通異域邪神,祭煉出的邪物。
人一旦成為修羅士,武功會大漲,而且壽命會大大延長,許多邪派江湖人便自願成為修羅士,被異族驅策,刺殺抵抗派的朝廷官員,將領,破壞大軍糧道,其毒害性不容小覷。”
登臨是與修羅士戰斗過的,知曉其厲害,他點了點頭,“這些非人怪物若是被異族控制,一味破壞,的確是非常麻煩。”
他想起自己在黃土堡時,第一次接觸修羅士的事情,于是便簡單的說了一遍,然後道︰“不過,天下有邪就有正,那黃土堡的小屋中,許多江湖俠士,即便是死,也不願意淪為異族走狗的。”
“呵呵,原來黃土堡中的那位蒙面強者,是登臨兄弟你啊。”趙威笑道。
“怎麼,你听說過此事?”
“兄弟你有所不知啊,中原游龍等人前些時日在燕京,曾經大肆宣傳,某位絕世強者在黃土堡擊殺修羅士,幫助他們的俠義之舉呢。”趙威道。
“嗯嗯,這事兒我听護衛們說過。”龍清鈞崇拜的看向登臨,“中原游龍說,絕世強者的武功之強,是他生平僅見,必然是當世強者,他尊稱這位強者為俠影呢。”
“俠影……”登臨嘴角彎了彎,“名字不錯。”
他們四人在這里嘀嘀咕咕,伙計們吃完了午飯,或休息或干活,沒有人在意他們,更沒有人听到他們在談論什麼。
華夏的江湖是一個嵌在普通社會之中的特殊組織,由習武的江湖人組成,沒有固定的地域和邊界,一句俗語說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是對其地域範圍的貼切詮釋。
江湖之人打打殺殺之余,最愛談論的,就是江湖之中打打殺殺的軼事,例如某某大俠在某地,滅了某某幫,某某刀在華山之頂,約戰某某劍等。
用現代的語言,就是江湖人大都有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
登臨在黃土堡一戰,在他看來,只是小事罷了,若非今天論及修羅士,他幾乎就忘記了。
可在中原游龍等被登臨救下的人看來,一位絕頂強者出手,滅了獨目鼠等修羅士,乃是天大的俠義壯舉,怎麼能不大大宣揚一下呢。
天下正道江湖人苦修羅士久矣,如今出現一位站自己這邊的絕頂強者,必須要好好宣傳一下。
既然這位強者不願露面,于是大家便奉上“俠影”之名。
現在,登臨坐在金家商鋪的飯堂之中,輕輕放下手中陶碗,他不知道,自己的俠影之名,正以颶風的速度,從北地向中原狂飆。
而且,經過口口相傳,又添加了無數想象,俠影在黃土堡的義舉,變得越來越夸張。
不過,江湖人們仍然津津樂道,大多數人是深信不疑的。
因為,這就是江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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